沉默良久,我还是决定把我这荒芜的十年梳理一遍。
2005年,我高中毕业,名落孙山外,没有复读,没有念个三流大学,孤身一人南下广州投奔了表姐。托表姐的关系,在广州市番禺的宝马制衣厂,做了一初一期末考试作文事文员。那是我的第一份工作,每天也就整理下员工入职离职档案,管理下考勤,再有就是把厂门口来来往往的面试的人带到大厅填填表格,然后领进车间交给车间主任,好像无它了。那时总觉得整天无所事事,学不到什么东西(现在想来其实不是我的周围没有东西可学,而实在是我的眼睛看不到东西)。历时四十天,每晚加班加点学会了基本的电脑操作后,我选择了辞职。
彼时,老乡陈光华在隔壁的汉威泰电器制造厂上班,听他说他们厂效益还不错,表姐夫张宏波和好友张宏微先后陆续也进了那个厂,而我几经周折,寻求理想的工作数天未果后,也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应聘在质检部做了一名小小的IPQC(在线质检)。十二个小时,两班倒的班次,月休一天,很辛苦,但终归人年轻,也不觉得煎熬。那是一个管理体制很完善,很注重内部培养人才的公司,除老总经理外,低中层管理和办公室相关人员,好像都是从基层提起来的。而无疑,我也是这股东风的受益人,在做了差不多三个月的质检员,一次偶然的内部应聘中,我一步被调进数据中心做了材料会计,这在当时引起了不少人艳羡的目光。
我的骂女人的话与机会都将从这里开始,最后的悲哀与遗憾在这里散落了满地。也就是在那期间,我结识了崔燕敏。那一年,我二十岁,她二十八岁。我在数据中心做会计,她在注塑部做统计。工作关系,我们慢慢有了往来。我对她慢慢了解:原来她是河南人士,初中毕业,经历过一次失败的婚姻,对男人基本不抱什么美好幻想了,她很注重自我的学习。离婚后,她没有再恋爱,而是选择了自学,修的是英语专业。
那时候,她才刚刚过四级,级别不算高。宏微走后,为了省房租我们合租,住到了一个屋檐下。她是那种特别特别爱学习的人,每天六点下班,胡乱吃两口饭后就挤公交去市桥一个培训班听课,风雨无阻。差不多九点半才会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我们共同的住处,然后,继续听复读机练英语口语,看似好辛苦,她却乐此不疲。而我,通常都是选择听流行歌曲,那时候花八十块钱买了台放磁带的老式录音机(MP3,MP4那时候我没什么概念),觉得自己好高雅好奢侈好享受,或是看言情仲夏,或者出去约会了。
她也曾经不止一次地邀请我一起跟她学习,她给我的建议是:“鉴于你目前的工作,你可以自修会计专业,拿个会计证,以后的路会走得顺畅点儿。”而我回复她,“我没那个耐心。”往往她都会叹口气说句:“可惜了,你还这么年轻。”而当时的我,很不以为然!后来,渐渐她不再动员我,她学她的,我玩我的。她乐在其中,我也自得其乐!我并不觉得那有什么不妥。
这在当时倒也看不到什么大的差距。我们的工作大致差不多,薪水也差不多。但,十年后的今天,我们的际遇却是天差地别:我好像还是十年前的我,做着不需要动什么脑筋的工作,拿着微薄的薪水。而她几年前英语已过八级,进了一家外资企业,从最初的一名翻译到现在的广告策划,月收入早已过万。算是典型的都市精英了,跟她聊天我会打心底里觉得压抑,一半由于自卑,一半由于她强大的气场。这就是勤奋学习与懒惰倦怠的巨大区别!从长远的时间与空间来衡量,关于桥的说明文终究是公平的,所谓的“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一份耕耘,一份收获,因果的对应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回想起我这荒诞的十年,在个人成长方面,几乎毫无建树。十年前,我会的,现在没有更会,我不会的,现在依然不会。十年前,展望未来,我无限茫然,而前段时间,我依然无限茫然。当然,岁月流淌十年,我也不是什么都没得到:眼角渐渐生出了若隐若现的鱼尾纹(这在十年前是绝对没有的),有了打不死也烧不燃的平和性情(而在十年前,绝对的一点就着),不过在这十年里,最重要的所得在于我通过别人介绍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有了自己的家庭和儿子。
老公支持,我曾一度尝试做生意,但这世界上的生意场的游戏规则,从来都是内行人的门清赚外行人的无知,像我这么个生意白痴去做生意,用大拇指想想也知道是个什么下场。但在2007年,我绝对的不懂这个理,“艺高人胆大”,哪里还晓得天高地厚!老公一句“我投资你放心大胆的去做吧,赚了是你的,亏了算我的。”有这句话垫底,我还怕什么?而多年后,我觉得我当时其实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我投资你大胆的去做吧,赚了钱钱是你的,亏了钱你的人算我的。
像我这种菜鸟去做生意会不会赚钱,久经生意场的他,那么精明的人,他会看不出来?明显,他在跟我赌:赌我的良心,赌我的青春,但我燃烧的却是我的单纯与愚蠢。老公,确实高明!但万幸,同时值得欣慰的是,他也正直善良!虽是从此被困围城,终身相托,也是无怨无悔!
只是,个人价值的实现,自我的成长与夫妻感情确是没有必然关系的。自己的梦只能自己圆,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纵然他可以给我能量,但每个人最终能坚实依靠的却只有自己的力量。纵使是夫妻,可共享繁华,但他的荣耀始终都只是他的,想要自己头上有光环,还得自己去争取。
以往对于人与人之间,为何会存在巨大的差距,我百思不得其解。总觉得人家是命好!但其实仔细想想,命这种东西,固然就是真的存在,也是自己一手创造的。我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我应崔燕敏之约,与她共同学习共同进步,早年就拿到了会计证,我如今会不会是另外一番境遇。但是,世间没如果,逝去的光阴回不去,浪费了就是浪费了,再可惜再追悔也无济于事。我们唯一能抓住的只是现在,只是当下的这一分这一秒,如果不想后悔再重复,惟有此时此刻不再虚度。
这个世界会逐渐淘汰只有学历的人,但永远不会淘汰具有学习力的人。“很多人一直以为自己与他人拼得是吃苦,是天赋,什么刻苦奋斗,什么拼命学霸,其实拼的只是一点点认真,一点点细节,一点点本分,连勤奋都谈不上。在你的周围,懒汉实在太多,你只要做到基本的勤劳,就可以致富了;在你的世界里,大多数人都是盲人,你只要有一只眼睛,就有资格称王了。”这是前两天看书记下的几句话,如雷灌顶!大多数人努力程度之低,根本轮不到讲什么所谓的拼天赋!只是每天一点点的坚持学习与信心而已!很多道理,年轻的时候我们不曾懂得,而当我们懂得时,我们却早已不再年轻,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昨天与陈慧娟聊天,她问我“向姐,每天那么早起床干嘛!”
我:“看书啊,我今年的目标是把会计证考到手。”
娟:“你有目标,你是2015上海高考作文的。”
我:“这份幸福你也可以有,你也可以给自己定个目标啊!”
娟:“我静不下心来,我没那个耐心。”我想给她说个作文我最敬佩的人:一个人在河边看另外一个人钓鱼,钓鱼的钓了一整天,看钓鱼的人也看了一整天,傍晚钓鱼的人笑问那看客,你为什么不自己也来试着钓鱼?那看客说,我没那个耐心。犹豫再三,我还是没把那个笑话说出来。说了她未必能听懂!我给她讲了我和崔燕敏的故事,多么的讽刺与巧合,那年,崔燕敏二十八岁,我二十岁,她勤奋努力,她善心劝谏,我没听。
如今,我已然二十八岁,一切还得回到原点,从零开始。生活的磨难与艰辛,我已熟知,我也懂得勤奋学习,但娟仿佛当年的我,她也再挥霍,也许每个人都必得走过迷茫的青春,才能步入平和的新天地吧。也许她也得在多年后,尝遍了生活的酸甜苦辣,才会领悟才会沉淀才会平心静气。我把我们之间的故事说完后,娟沉默没再说话,不知道她是否听到心里去了,该说的我都说了,路怎么走,随她吧!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徐徐回望,这十年的青春土地上,本该郁郁葱葱的,如今放眼四顾,却是杂草丛生,荒芜的很。我,唯一的选择只能是:拿起锄头,除掉杂草,然后补上一颗幼苗,慢慢用心血呵护,期待在未来的某一天,它终能开出花来!
三十不到的年纪,为时还不算太晚!
(写完回头细看,无语良久,良久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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