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在医院门口的马路边上,看到一位流浪女歌者在卖唱乞讨。她面前的地上摊开一块白布,白布上写着一封求助信。她年幼的儿子患有脑瘤,因治病所需的费用巨大,她不得不出来卖唱筹钱。为了取得路人的信任,她在白布上一并摆上了她的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以及孩子的诊断报告和民政处的证明。
说真的,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大多是绕道而行的,倒不是吝啬那一点廉价的同情,只是我不想再去多听一个或真或假的悲伤有关秋天的诗句。但那一天,我特意上前去看了,因为那个歌者的歌声深深地打动了我。那歌声里,有一个妈妈对孩子最本能的疼爱,和对生命最深情的渴望。
那一天,和我一样驻足聆听的人很多,大家都默默地往她的钱袋里投钱,她真诚地向每一个捐赠者说谢谢。与她四目相对的时候,我忽然忍不住要落下泪来,她的目光中,有一种为活着而努力的果敢和坚毅,让你不能不为之动容。
余华有一本书,书名就叫《活着》,后来这部书还被改编成了电视剧,叫《福贵》。福贵是故事中的主人公,这本书以社会发展为大背景,讲述了他苦难孤独的一生。
福贵原是个游手好闲的地主家少爷,在历史变革的大潮中,先是在经济上变得一无所有,然后接二连三地失去了生命中所有的亲人。
先是母亲病逝,接着她的妻子家珍也因病去世,儿子因为给县长的老婆献血,被抽了太多的血而丢了性命。可怜的女儿凤霞小时候生病无钱医治,导致双耳失聪,即便如此,她也一直是家里的顶梁柱,却在生孩子时大出血,突然离开了人世。女婿不久也在一场意外事故中丧了命。
福贵一个人带着外孙艰难度日,因为饥饿,福贵心疼外孙,便煮豆子给他吃,不想外孙一时贪吃,竟然被胀死了。至此,已经年迈体弱的福贵失去了所有的亲人,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只有一头同样年迈的老牛。
读完这本书的时候,过往云烟的意思异常沉重。我不知道,圣诞节英语祝福语中能有几个像福贵一样的人,在经历了这么多的生死之后,依然选择顽强地活着。
余华在书中写道:生的终止不过一场死亡,死的意义不过在于重生或永眠。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在一期娱乐节目中,有人在现场提了这样一个问题:人为什么要活着?
黄磊回答的一段话让我颇有感慨。
他说他在十年的时间里演了同一部话剧,《暗恋桃花源》,每次演到最后一幕,年迈的他坐在轮椅上被推到舞台的侧幕,从此淡出那个鲜活的故事时,他都会泪流满面。
一个舞台,可以浓缩一个人一生的故事,而活着,却是永远也无法预知结局的旅行。我们选择努力地活着,就是为了有一天不得不面对死亡的时候,能够从容一些,安详一些。
前几日在南京中山路上,军区医院的地铁口旁,也遇到一个小伙子在卖唱筹钱。小伙子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他的旁边竖着一张与他几乎同样高的彩色喷绘照片,照片上是个漂亮的女孩,笑得很甜蜜。只是那女孩头上光溜溜的,没有一根头发。那就是他的老婆,患了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正在军区医院接受治疗。
在他面前的求助信上,还摆着几张镶了镜框的照片,应该是他们的全家福。照片上有一个约莫两三岁的男孩,一手搂着爸爸的脖子,一手搂着妈妈的脖子,笑得那么开心。
地铁口人来人往,大家都行色匆匆,并没有几个人愿意停下脚步听一个陌生人的歌唱,也更没有人愿意去关心一个陌生人的悲苦。偶尔有人把零钱扔在他面前的吉他盒里,却并不抬头去看他。
因为时间还早,我不急着赶车,便在他对面一处花园的台阶上坐下,静静地听他把一首歌唱完。记得他唱的是罗大佑的那首《穿过你的黑发我的手》:留不住你的身影的我的手,留不住你的背影的我的眼,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一曲唱完,那小伙子突然低下头,偷偷拭了一把眼角的泪,然后又轻轻拨动琴弦。他弹奏的是C大调Em和弦,柔美而忧伤的旋律在他的指尖下重复了很久,他才终于又开始唱了起来……
在这个阳光正好的陌生的街口,听着这个陌生的男子唱着一首熟悉的歌,我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凉。
王国维说: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我们总希望能岁月静好,可谁又能真正知道,在静好的岁月背后,隐没了多少的悲喜哀愁。
或许,生命的过程就是一段不停地挥手作别的旅行,与你的亲人作别,与你的朋友作别,直至和这个世界作别。而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每一场离别来临的时候,擦开眼泪,好好活着,继续迎接下一场离别的来临。
“ 活着”是一种力量,更是一种忍受,忍受生命赋予我们的责任,忍受现实给予我们的翻过那座山 作文和苦难、伤感短语和平庸。福贵说,我们的身体越来越硬,只有一个地方越来越软,那就是心!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你就会柔软地对待生命中的一切,你不再纠结真假,不再纠结善恶,不再纠结得失。
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本身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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