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荐:其实,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埋葬着一段回不去的时光、一个追不到的梦、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那个夏天,安晏十五岁。她第一次参加一场盛大的聚会,那天她穿着冰蓝色的礼服裙。华灯月辉、笙歌笑语、美人如玉、裙袂飞扬,一切都是那么热烈而美好,像火,燃烧着朵朵笑花;像梦,美得让她有点惶恐。
她悄悄的绕过喧嚣的人群,走进了庭院后面的小花园。蓝色的鸢尾花浸在明媚的月华里,听来,从这光辉里,竟流淌出婉转空灵的笛声。安晏循声过去,看见了灯光月影里的凉卿。她看见了他一袭白衫,鲜花疏影里,对月吹笛的样子。看他轻蹙眉微合眼,看他衣襟柔软衣袖飘飘,安晏忽然就懂了那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就是这一眼,一眼万年,万劫不复。
一曲终了,凉卿放下笛子,走到安晏身边,微笑着看了她一眼,轻轻的问她:“你是谁呀?喜欢听吗?”他的笑容倾国倾城,他的目光柔美魅惑,他的声音绵软温暖。
“我叫安晏。我……”不待安晏答完,凉卿已经走出了花园。他长长的白色衣襟,掠过花丛,掠过安晏的裙袂,裙角随轻风柔软的飘了起来,有一枚滑过凉卿衣襟的鸢尾花瓣,恰巧落在上面。安晏俯下身,捧起花瓣,她感觉这花瓣里满满的都是凉卿身上轻泠的味道,这气息环绕在安晏周围的空气里,安晏轻浅的呼吸,如饮着温热的清酒,醺然薄醉在这芳香四溢的鸢尾花海里。
安晏不觉笑了,她把花瓣小心翼翼地装进手包。轻巧地旋转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凉卿的影子。
在花园里流连许久,安晏回到了聚会。她惊讶地看见,众人中间,凉卿和一位美丽的女子跳着优雅的狐步舞。舞场内的凉卿,换去了古典白衫。他精致的黑色燕尾服与共舞女子的红色晚礼服相映成辉,在婉柔恬静的乐音里,踩着行云流水的舞步,如王子与公主般遥远梦幻,他们光芒四射,宛如身在万物的中央。
安晏低头看看自己纤细的手臂,那时,她还只是一个等待长大的小女孩,清瘦苍白。安晏忽然眼中一热,一大颗泪落在她的蓝裙上,晕出一朵摇曳的泪花。再抬头,凉卿正鞠躬致谢。安晏透过泪光看着凉卿走远,背影美到极致,美得让人心碎。忽然凉卿回转头,看了一眼。安晏以为这一眼就是看向她的。就在这一刻,安晏感觉天崩地裂,她似乎看见凉卿穿越千万年向她伸出手来。就在这一刻,安晏想这一辈子就要爱凉卿,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要爱。
从此,凉卿是安晏梦里唯一的内容。她梦见和他朝朝暮暮、三餐四季,她梦见和他万水千山、五味百年。只是,她根本不知道凉卿会不会爱她。甚至,她不能确定凉卿是否还记得她的名字。
又见凉卿时,是在喧闹的城市广场。凉卿穿着一套火红的运动装,和一群阿姨跳着欢快的广场舞。 “我是草原上火火的姑娘,熊熊篝火正旺, 请你照亮草原天堂”,凉卿踩着节奏,一丝不苟地跳着,他那旁若无人的表情,仿佛他就是世界的中央。
安晏看着凉卿,她疑惑,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凉卿?古典雅致的那一个、华丽高贵的那一个、还是充满烟火气息的这一个?但,不管是哪一个,安晏都爱着。她爱凉卿体内的每一个细胞。安晏盼望着长大,长成那位红衣女子般妩媚妖娆。只是,她不知道凉卿会不会等她长大。
安晏小心的收集着与凉卿有关的一切信息,她曾经走遍了凉卿可能经过的路,她觉得被凉卿踩过的道路都变得温暖了。她常常在凉卿工作的高楼外徘徊,她在凉卿跳过舞的广场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只是为了能看他一眼。
有很多次,凉卿就在离她两三米远的地方,她能听见他的说话声,看见他美丽的笑容、或是清浅的忧伤,甚至有时更近一点,她能闻到他身上轻泠的味道,熟悉而遥远。有很多次,安晏想叫一声凉卿,想告诉他:“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但是,凉卿总是那么孤清而疏离,美好得不真实。安晏觉得凉卿是她高不可攀的幼儿诗歌大全。所以,最终她忍住了。她不敢说出口,她怕话一出口,就化作泡沫,她再也无法靠近凉卿的生命。
安晏知道,要变成最优秀的自己,才能有机会走近凉卿。她特别努力,拼命学习。十年已过,安晏出色地完成了所有的学业,她也终于化茧成蝶,蜕变成一个典雅美丽的女子。
她回到这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城市,这里有让她朝思暮想了十年的故人。她不知道凉卿是否还记得,当年花园里听音的那个小女孩?她不知道凉卿是否知道 ,每年夏天给他寄一朵蓝色鸢尾花的人是谁?她也不知道凉卿是否已经有家有爱人?因为她觉得,爱凉卿 ,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只想爱他,纯粹地、简单地、干净地爱他,哪怕他不爱。
回到这个城市的第二天,安晏来到了凉卿的楼下。她穿着冰蓝色的长裙,和初见那一天的裙子同色。她拿着漂亮的手包,包里藏着那片她一直小心翼翼护着的花瓣。她的心一直在狂跳,走路的脚都在抖,有好几次她差一点跌倒在平整的路上。她不敢直接上楼,她走几级又下来,再走再下来。她听见园区里有音乐声,她向那边张望了一会儿,是一群阿姨们在跳舞。
安晏走近了几步,“我是草原上火火的姑娘,熊熊篝火正旺, 请你照亮草原天堂”,安晏想起多年前,凉卿在城市广场跳这支广场舞的样子,清颜红衫,青丝墨染,俗气的舞步被他跳得流畅飘逸,若仙若灵。安晏疑惑这支舞如此有魅力,竟然流行了十年?
安晏看到了跳舞的人群中唯一的一个男子,一身嫣红色运动装,土气的样式,臃肿的身形,混合着粗糙的短胡须,满身散发着油腻大叔的味道。脚步拖沓,步伐慵懒,毫无生气的样子,让安晏感觉莫名的不喜欢。
安晏再次走上楼,敲门,应答的是个好看的小孩。她问他,认识凉卿吗?小孩说:“我爸爸在下面跳舞呐。穿红衣服的就是他。”
安晏怔怔的站在楼梯上,愣了好几秒。“我是草原上火火的姑娘,熊熊篝火正旺, 请你照亮草原天堂”,这句歌词钻过楼板,挤进来。撞进安晏的耳朵,嗡嗡作响,耳朵很疼。安晏慌慌张张地跑下楼,跑到二楼时,她撞到了迎面上来的人---嫣红色的衣服,拉链打开着,露出了一圈长满肥肉的肚腩。
“慌慌张张地跑什么?”那人责备着。
安晏不出声,一直跑,不敢停的跑。眼泪在风里飘飞,一滴一滴打在时光的壁上,到处都是破碎的声音。“凉卿,你怎么可以变成这样?你怎么可以老?”
夜静更深,安晏凝视着天空中悬挂的那弯斜月。这月光啊,曾经染亮了她青春的相思梦。今夜的月光,凉薄的照着安晏,安晏觉得心里炽热的那个梦一点一点枯萎、一点一点熄灭。
今夜的月光,也照着那个毫不知情的凉卿,这一刻,他应该是饮过薄酒昏然沉睡。他哪里知道有一个女孩,用一场青春热烈地爱过他。她珍藏着一朵滑过他衣襟的鸢尾花瓣、他扔掉的饮料瓶、被他踩过的小石子。
安晏打开行李箱,那些小物品都在。安晏一边看一边哭,她用这万千行眼泪祭奠她青春里的这一场盛大的爱恋,这是属于她一个人的燃烧的生命,与其他人无关。当安晏凝视着那片鸢尾花瓣时,她忽然想起,在网上曾经看过,蓝色鸢尾花的花语是:破碎的深情;精致的美丽,但易碎且易逝。也许一切因果,上天早已注定。
不待天明,安晏静悄悄地离开了这个城市。她把那些小物品埋在了城郊公园的花墙下,和这场爱情做个了断。其实,每个人的记忆里,都埋葬着一段回不去的时光、一个追不到的梦、一个爱而不得的人。
可能执着过、纠结过,也伤过、痛过、哭过,最终都将沦为光阴里的感谢父亲的话、生命里的过客。不必去问值得不值得,因为年轻,所以勇敢。因为愿意,所以坚持。因为活着,所以我们的生命需要一次奋不顾身的赴汤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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