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寒假,在老家农村,15岁的我,懵懂又无所事事,快要过年了,那天屋里只有三个人,午后我和爷爷闲聊。
爷爷:马上过年了,你想不想要钱?
我一脸懵逼又若有所思的回答说:可以有点钱,爷,你有什么事吗?
实际上对于一个15岁的标准农村少年来说,关于钱这个东西,见得真的很少,也没有多少概念,只是单纯的觉得有总比没有要好,的确好东西总是有比没有要好,具体为什么,也说不上来,这大概就是人总是想拥有的天性。
“你要是想要钱的话,我给你说个方法 ”爷邪魅的笑着这样对我说道。
我捣鼓捣鼓了火坑,柴火燃得更大了,我撇过一脸映着火色的脸,懵逼的看着爷,思索着说:“方法?什么方法?冬天也没有什么卖的啊,哪些什么金银花、蝉壳什么的,也没有啊......你不是喊我去后河沟里(要走三小路的深山里)掰笋子卖吧?”
我爷勉强笑了一下,打断了我的话,说道:“这些都不是,哪些事情你不得行,我有个更好的方法,就看你干不干”
一阵风吹来,把后门子打的嘎吱响,幺舅舅在隔壁寝室里睡大觉,丝毫不受这些风的影响。
爷斜着耳朵听了一下,快速的瞟了一眼窗外,屋外的杏子树被吹得东倒西歪。
“屋里现在没有其他人”爷突然小声的说“我给你说个方法,你去拜年,到处拜年,可以得钱”
“拜年?”我望起被柴火烤的通红又稚嫩的脸望着爷“给那个拜年?咋个拜?我不懂。”
爷起身走到屋外去了,不一会儿,爷拿着几根柴进来,左手里还拿着一个空酒瓶子。
“你大爸不是在水田坪吗?你就去给他拜年,他肯定给你钱,”爷边把柴架到火坑里,一边轻声细语的给我说“送礼,我都给你想好了,你就往这个瓶子里装水,到时候就说是酒.....”
听爷这么一说,我好像来劲了,打断了爷的话说“要是大爸发现了咋办?”
爷指了指手里的空酒瓶说“发现不了,客人不走,那个会把酒打开啊!这是规矩。再说了你又不喝酒,更不会当着你的面开酒。”
隔壁寝室传来打哈欠的声音,爷把空酒瓶放在墙角里,看了看我,又指了指空酒瓶,幺舅舅已经过来了。
幺舅一脸睡意的随口问道:你们在爪子?
我和爷一起说“没爪子,来烤火。”
我看了看窗外的天,时间还早,估计也就下午两点过。少年没有耐心也等不住,这是他们的特点。
我站起来,拿起墙角的空酒瓶,跟爷说:我现在就去拜年,给我大爸拜年。
爷看了看天说:好,要去早点去,趁还早。
说着我就往屋外的水缸走去,随口说:等会幺舅窝尿回来,你就说我去大爸哪里耍了。听到屋里爷说:注意路上的狗,不要把酒打烂了。
冬日的农村,寂静而祥和,有的瓦房上面飘着缕缕炊烟,远远地看见一个手里拿个酒瓶的少年往后山上走去,那是往水田坪的路,酒瓶里是刚刚装满的山泉水。
我一路上是什么让我遇见这样的你激动又忐忑,倒是很久没看到大爸了,这条路走倒是走过,不过一个人走这条路去大爸哪里还是第一次,奇怪,一路上没有碰到狗,人户子到也是过了不少。
翻过孔豁丫,就全部是下坡了,快了,当时的我看了看天,还早,大约一个多小时之后就到了大爸住的村子,不过具体房子在哪里,我不清楚,一路上问,最后终于找到了。
进屋看到大爸大妈还有堂妹都在火坑边烤火,开始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大爸仔细一看,原来是我,马上站起来,笑着说“占儿来了,你今天咋来了?一个人啊?”
我喘着气不假思索的说“来给你拜年”,毕竟这是我爷教我的,我就这么说了。说着我把手里的酒递给他。
大爸哈哈几笑说“还带什么酒啊,来就是了啊。”
我没回话,当时心里跳的厉害,可能是走了那么多路太累了,加上心虚。
后面就开始和他们烤火聊天。
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我起身对大爸说“我准备回去了”,大爸大妈堂妹齐齐的撇过被火烤的红彤彤的脸望着我不知所措的齐声说“啊”。
大爸更是急切的说“现在不走,现在走啥子,明天走,马上都要黑了”
我一听到天黑了,心里也怕了,于是暂时放下马上就回去的念头。18岁之前,我怕走夜路,是因为怕鬼,不过18岁之后,我怕走夜路,是因为怕人,实际上在这个世界上人远比鬼可怕多了。
下午在和大爸放牛的时候,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大爸会给我多少钱?我无法想象。
直到第二天下午四点过,这个问题终于有了答案,是50元,2002年农村的50元。
我边挥手边说“大爸、大妈、红梅我回去啦”...........
一个怀揣50元钱的少年,向后山上走去,那是往石龙沟的路。
我刚上孔豁丫的路,听到后面有人喊,我一听是大爸再喊,我吼着回了话,几秒钟之后,看到从下面院子里向我猛冲过来的几个动物,原来是七八条狗,足足有七八条,我当时第一个念头是爬上面前的树,但是转眼一想,不对,那得什么时候下来,没时间多想了.......脑袋嗡的一声,跑吧!
2002年冬天,一个怀揣50元钱的少年,开始在一个上山路上和一群狗赛跑,长这么大我见过的狗很多,但是也许那是我目前为止一次性见到那么多狗,关键是还都是来咬我的,也许那是我到现在为止跑的最快的一次,十多年过去了,哪些狗的声音和狰狞的样子,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以至于现在落下了怕狗的毛病,这一点我表弟是深知的。
上了孔豁丫就是下坡了,我在丫上休息了一会儿,天快黑了,我的心里紧起来了,开始快速往回走。到家已是天麻麻黑了,一进屋,我幺舅和爷都在火坑边烤火,幺舅手撑头在打阔睡,爷好像在想什么问题。
我喘着气说“我回来了,碰到好多狗,还好,没被咬到。”
爷往火坑里架了几根柴,小声的说“好,没咬到就好,烤火。”
我不知道,最后,我爷跟我幺舅说用假酒拜年的事情没有,直到今天我也不知道。还有就是不知道我大爸那天为什么会在我走后在后面喊我,直到今天,也不知道他喊了什么,但是应该不是酒的问题,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大爸现在已经卧病在床很多年了,好几年过年,我都想去看看他,但是始终没有去看成,都是被别的事情耽误了,希望今年过年能去给他拜年,祝福他健康长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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