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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说】钱青彦/接三牲儿​(外一篇)

时间:2020-10-18 16:10:19    来源:
【小小说】钱青彦/接三牲儿​(外一篇)
 
“陈老先生,您好啊!”西庄的张罗老远看到了站在路边的陈豆,忙打招呼:“好人堆里挑出来的人吧。”
“正牌儿大好人!”陈豆笑嘻嘻地接着话茬儿:“你才是好人堆里挑出来的赖货哪!哈哈哈。”
两个扒了六十爬七十的人,见面总是不忘逗趣儿。
“陈先生,恁庄的袁老太太九十八,昨晚上吃了一根香蕉,走了,好修道哪!听说是明天上午埋。”张罗点支烟递了过去:“俺村的执事儿先生家里有急事儿,掰不开捻子了(脱不开身),让我这个才学了三天的半半窍儿‘先生’领着袁老太媳妇的娘家人,明儿个来咱村儿送三牲儿。您可是方圆左右大名鼎鼎的老先生了,赶明儿接三牲儿的时候,可得给我留点儿情面哈!”
“嗯~哦——张先生,失敬失敬,哈哈哈,”陈豆一抱拳“都是老祖宗留下的老路数了,咱俩彼此关照,一唱一和!”
第二天上午,线人来报:西庄抬三牲儿的人已到村口等候!
 
前方响器开道,陈先生端着四方托盘,托盘上放一张白纸,纸上搁着一盒香烟。带着袁老太太家的孝子贤孙们排着队来到了张罗带队抬来的盒子跟前。盒子是像窨井盖儿那么大的红圆柱形,盒的两边两根光滑的红漆圆柱子,柱子上面订有一横板儿。盒底子上放的是三牲儿:一块肉,两封果子和香蜡纸炮。
喇叭声停,面朝三牲儿,长子跪地磕头。陈先生左腿躬右腿蹬,双手举起托盘向前一伸,朗声说道:“亲友作吊,雅意心诚。万知礼意,少接远迎。请!”
张罗左腿一躬右腿一蹬,抱拳施礼,高声回应:“前来助丧,献礼应然。客多事忙,请多回还。请!”
陈先生躬身施礼:“虽奉主命,可恨无能。诸位亲友,望其包涵。请!”
张罗又一抱拳:“抬头一观,下跪面前。万敬二公,包涵包涵。请!”
陈先生再次答谢:“亲友作吊,礼敬面前。烦劳二位,岂敢岂敢。请!”
张罗忽然地大脑断片儿想不起要答的词了。一街两行,老少爷们儿都眼看着,耳听着哪!他灵机一动,抬头望天:“天阴路滑,人困马乏。赶紧回家,抽烟喝茶,请!”急步上前,弯腰搀起跪着的孝子,喇叭陡然响起,陈先生的人赶紧上前,抬着盒子上的三牲儿,大家一起回家了。
趁没人时,陈先生悄悄问张罗,你咋跟人家对的不一样咧?
张罗说:“我这叫急中生智,随机应变,想不起来了,就自己编呗。”
 
 
 
吃啥饭?
 
张能和张憨真没想到这两木盆大大小小的鱼恁好卖。长的短的,圆的扁的,黑的白的一估堆儿八毛一斤卖给了木材厂的伙房里了。一共卖了38块钱哪!
地已经包干到户了,坑可不能论桶分水吧。生产队放的鱼扑扑愣愣地吸住了暑假里大孩儿小孩儿的眼球,他们一天到晚掂着个鱼竿儿或者竹竿儿围着个大坑打圈儿转。
队长一声令下,老少爷们儿全出动,东方鱼肚白的时候,捞出了小山似的欢蹦乱跳的白肚子的鱼儿。
按人头分鱼。大人一大条,小孩儿一小条,就这样分了两轮儿,剩下的怎么也匀不公了。队长派张能和张憨拉着架子车,车上放着两个装着鱼和水的大木盆,去离庄儿十六里的县城卖鱼。
张能手里揣着卖鱼的38块钱,心里美滋滋的:等回家上交队里30元后,一人还能分四块钱哪!
看他呆愣愣地杵在了理发店门外的树底下,张憨忙停下架子车向他走来。
“哥,走吧。老烟枪给咱俩刮哩光电头才五天,咱一个人花了五毛钱,你又搁这儿看啥咧?”
“老烟枪那个剃头匠,杠刀布子黑明黑明哩,大板牙黑黄黑黄哩,气管儿里呼噜呼噜哩,吐口痰还用脚岀捋出捋的,看着都寒碜人。”
“你手里有俩钱儿,又开始烧作(逞能)啦?我给恁弟妹扯几尺灯条绒鞋面布,咱就得赶紧回去,今儿个咱庄儿家家户户都有炸的鱼吃。”
“人家城里剃头叫理发哪!听着那名儿都洋气。理发的还是女的:腰跟那猫腰似的,手白嫩白嫩的,头发一个卷一个卷儿的,还穿着耀眼的白大褂……”张能正嘟哝着哩,那位女卷发头摆着手喊了一声:“两位大哥,进来歇会儿看看吧!”
张憨忙去扯张能的衣角儿,张能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向店里走去。
“理发啵?”
“多少钱?”
“价目表。”
“理理理!”张能舒服地坐在了转椅上。他从镜子里看到张憨撅着嘴一屁股坐在了门外边的小板凳上。
“修面啵?”
“多少钱?”
“价目表。”
“修修修。” 
“净耳啵?”
“多少钱?”
“价目表。”
“净净净!”
“松骨啵?”
“多少钱?”
“价目表。”
“松松松!”
“洗脚啵?”
“不洗了。今儿个捞鱼泡干净了。总共得多少钱?”
“价目表——一共50块零五毛,五毛免了,挂个主户儿吧。”
张能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脸吱啦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儿。他嗫嚅着央求张憨借给他十二块,他的大高个子忽然间矮了半截儿。
 
 
张憨脸一寒:城里人咋都恁能咧,她咋猜出来我今儿个带了整整十二块大钱咧!
张能用架子车拉着张憨回家。一路上说不尽的好话儿:你无论如何不能让俺家那口子知道,她抠抠索索的那个熊样儿,一分钱看得跟大罗似的,掉地上一个就想粘起来俩。平常我给她要个吸烟钱儿,她给我算哩枝啦叶儿的。上街买个东西,她给人家抠哩星了点儿的,拧巴得店家直出虚汗儿。价目表?价目表!我没上过学,蚂蚁尿书上湿(识)不了俩字儿,我不得认识那上面红霞霞的瞎字皮吗?等我上山扛檩条挣钱了赶紧还给你哈。
一个多月过去了,张憨来找张能。
“哥,你自己在家啊?俺嫂子咧?”
“她上地掐菜去了。”
“哥,俺俩孩子开学等着用钱哩。我给人家盖房子,一天一块五,干了一个月,钱还没发下来哩。咱俩卖鱼那天你理发借我的十二块钱还给我得了,咱卖鱼一个人该分的四块钱,我也不给你要了。”
“我上山扛檩条挣哩钱,生产队等着买鱼苗,早几天就把那三十块钱给我挤磨走了。现在,我兜儿里比脸上还干净哩。要是叫你嫂子知道我进城理发带松骨一家伙花了50块,她会愿我的意?”
“理啥发花恁些钱?你头上长主贵毛了吗?张能,你个龟孙你得给我说清楚,你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幸亏我等着解手还没顾着上菜地哩。”
张憨趁空儿赶紧识趣儿地溜跑了。
张能娘从地里回来,听见屋里吵吵嚷嚷的动静不小,就走过去扶住秫杆织的界门儿问:“晌午了,做啥饭咧?”布帘儿一掀,她看见西间的土坷拉地上,张能媳妇正骑在张能背上,手里拿着破鞋底儿左右开弓呼里恼哩。
“娘,娘,别看我在下面,她在上面,我也没少打,她也没少挨。”
“我耳聋眼花了,啥也没看见啥也没听到。咱孤儿寡母的娶个会过日子的能干媳妇儿不容易,只要俺媳妇儿不吃亏,咋着都行。”
 媳妇连忙扔了鞋底子,站着不是坐着歪的倚在了床边儿。趁娘一转身儿的当儿,张能一个鲤鱼打挺跃起身子撩开布帘又掀开门口的破竹帘,冲了出去。
“你想往哪儿跑?老虎不发威,你当她是病猫。今儿个我倒要叫你看看马王爷长了几只眼。”媳妇儿掂根擀面杖也追了出来。
一跑出家门口,两人都傻脸了。门口的吃饭场子上坐着的蹲着的站着的黑压压的一大片人。
张能一愣神儿立马扭过脸去,边挤眉弄眼儿边大声说:  “烧锅攮灶的懒娘们儿,吃啥饭?吃啥饭?问几遍了还跟着我不停地问。擀捞面条儿,擀捞面条儿,你听清楚了啵?捣个蒜瓣子,你还想指望我,赶紧回家给我擀面条子去!”
张能媳妇赶紧扭脸儿折了回去。
哈哈哈——笑声像出膛的炮弹炸响在吃饭场子的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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