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汤剂 贼六
知人者智,自知者明;胜人者有力,自胜者强。
这是一部难以定义的电影,很复杂,喜欢的人会特别喜欢,不喜欢的人会引起极度不适,这取决于你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内容:以史诗的形式讲述魔鬼的故事,不加批判,甚至有很浓的赞美意味。
就纯粹的学习与思考而言,没有什么是不可以讨论的,不管内容是隐秘的还是明亮的,不管立场是在哪一方,更不管其他的影响,人的好奇心与求知欲永远不会终止,不管道德家们如何批判,事实与真相永远不会改变,可不可以理解与能不能接受终究是两回事,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
我是怀着浓厚的兴致看完这部电影的,出乎意料地喜欢,说白了,对我而言,看电影就是听故事,演技什么的我几乎没有什么鉴赏力,我唯一能看得清楚的是当下我是不是喜欢这个东西,我是边迷惑边喜欢还是有理由坚定的喜欢,我相信假使自己不被震撼,有些情感化的东西是出不来的,这不是所谓的神秘主义,只是觉得自己知之甚少的同时,表达能力也有限。
此房是我造,对电影名字绝不会有再多的不理解。
冷冻冰凉的尸体作为材料设计的“房子”,这是杀人犯杰克的作品,足够震撼与疯狂,魔鬼的艺术。
影片时长一百五十分钟,分章节的讲述形式,像述说一部史诗,对西方的文学不是很了解,但可以感受到的是导演所遵循的内容绝对是经典的,是个文化人就能看懂的,而且是烂大街的知识点,诸如天堂地狱折磨炼狱平和邪恶无尽深渊之类的词汇,遗憾自己读书少,只能不明觉厉,像第一次看到烟花的穷孩子,震撼与激动,大有不可名状的意思,事后了无痕,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人家辛辛苦苦挖空心思用激情与时间搞出来的作品,岂是我辈一下子就能悟透的。
不过,有一点是我是看明白了,杰克处于天堂与地狱的中间,曾经天堂向杰克敞开大门,而最终他却跌向地狱。
少年时,杰克眼中大人们的劳作场景,除草的长镰刀,有节奏地挥舞,平和的天堂。
“听着草场的呼吸,它才是鲜活的。”
孤独沉默的杰克,做的最多的是,走进深深的芦苇丛里,安安静静的蜷缩其中,碰倒的芦苇留下一条清晰的小路。
他像一个无感的上帝,面无表情地剪下幼鸭的腿。
影片详细讲述了五起杀人事件,揭示杰克的心路历程,以一个客观的角度看,变态杀手养成记。
影片以杰克与维吉对话的形式把杰克所想所感一一呈现,杰克的犯罪并不是单纯的暴力,背后有复杂的情感与思想,飘忽不定的心理状态并不能很好的概括种种矛盾与冲突,作为偏执狂的现实与虚幻,杀人本身对杰克而言的痛苦与快意,一切都在变化。
最初的杀人描述,是最基本的犯罪,在外部的刺激下,本无杀心的杰克动手了,并没有开脱的意思,与之后的犯罪形成明显的对比。
女人车子坏掉,千斤顶坏掉,求助于开车经过的杰克,杰克帮忙。女人喋喋不休,略显无理,错开了玩笑,杰克用千斤顶砸向她,清理现场。这是一个开始。
第二起详述的杀人事件,对杰克的刻画最重要,他的性格基础全部暴露。
杰克谎称警察,想要进入克莱尔的屋里,克莱尔没有同意。接着,杰克从门缝中看到的信息推断出克莱尔的丈夫去世不久,谎称自己是卖保险的,可以提高克莱尔的退休金,继续谎称为克莱尔丈夫的朋友,得到克莱尔信任,进入屋子中,实施杀人。
高智商杀人犯,这是对杰克最好的注解,没有经济压力,建筑设计师,懂得博取信任,对人性人情的理解深刻,外在表现与常人无异,反而比常人还要常人,唯一的不同在于他把人性当做工具,像一台机器,不从自己的真实情感出发,并不是说他没有体会情感的能力。
杀死克莱尔的过程中,杰克并不是完全冷酷的,可以明显看到挣扎的痕迹,痛苦的表情。
第二个事件表明,杰克的犯罪进入新的阶段,有目的性地杀人,并且杀人技术不断成熟,手法更加老练,变得更加冷酷,可以理解为刺激,强迫症,与最初的杀人完全不同。
这个事件中,还有一个同样关键的因素,杰克开始相信杀人的正义性,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
逃开警察的盘问之后,杰克开车拖着克莱尔的尸体回到自己的废旧仓库,口袋被马路磨破,留下一路血迹,杰克发现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此时,一场雨水到来,冲掉一切痕迹,是不是上帝冥冥中的指引呢?对杰克而言,意义非凡。
强迫症,是杰克最致命的犯罪因素,在强迫症面前,杰克显得抵抗力不足,杀死克莱尔之后,杰克一次次返回犯罪现场,一遍遍打扫地面清理痕迹,更严重的是,杰克产生幻想,看到本不该存在的“证据”,如照片后面的血迹,陷入真实与幻想的迷乱之中,他不得不返回克莱尔的屋子中,即使冒着被警察发现的危险,这是杰克的一大困境,或许是他深入杀人的重要动机之一。
痛苦与快感并存,是杰克最真实的心理状态,这部电影最伟大地方在于深入浅出地描绘杰克的状态,特别是脑海中的想法,不管是出于无意识的机械动作,还是有意识的作为,杰克的残忍背后是有着依据可循的,并不是毫无理由。
两个路灯的说法,很有意思。杰克不断杀人的一段过程,就像走在夜晚的一排路灯下,在相邻的两个路灯之间,影子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杀人的刺激与快意,处在身前,逐渐变弱消失,另一部分是杀人的痛苦与折磨,处在身后,逐渐深重,直至路灯正底下,变成一个点,最沉重的折磨与欲望,不得不走上继续杀人的过程,杀人获得刺激与快感,之后又陷入苦痛,开始下一个循环,反反复复。
第三与第四个杀人事件,是杰克丧失人性的见证,更确切地说,我觉得是自我否定直至自我毁灭的过程,没有了自我的人,他只能选择一路走下去,直到地狱。
影片是以对话的形式展开,与维吉的对话中,杰克的罪恶逐渐浮出水面。
第三事件是杰克射杀妻子与两个孩子,丝毫不为所动,与射杀猎物无异,泰然自若,与杀死克莱尔时的表现完全不同,没有一丁点儿犹豫,冷酷无情,不仅仅是单纯的射杀,而是上升到艺术的高度,很明显的游戏的意识,把自己的目的讲述出来,按照顺序杀死他们,妻子看到死在自己面前的孩子,崩溃,与杰克的淡定形成鲜明的对比,特别在杀死妻子的时候,让她选择一个数字,他数数后,射杀她。
第四事件是杰克杀死自己投入真实情感的女孩,割下她的乳房,用作钱包。女孩得知杰克是杀人狂魔之后,寻找警察帮助依旧没有逃掉,杰克任由她呼叫求救,女孩在绝望中被杀,这一段实在太有张力,看得头皮发麻,紧张得不由自由咬手指。
这两个事件,杰克已经陷入杀人的癫狂无法自拔,绝不是强迫症能简单解释得了的,他已经把杀人当做艺术来处理,从中得到快感,最深的欲望与信仰。杰克并不是感受不到情感,而是选择走上无感的道路,切断与世界的联系,一种自我毁灭,自我厌弃,无法回头。
从科学的角度说,高智商的罪犯与强迫症,是不是有某种联系?
第五事件,杰克已经陷入癫狂,为自己的杀人艺术所控制,不达目的不罢休,事实上,在上帝视角看来,现实世界中的杰克已经一无所有,只剩下杀人的刺激与建造房子的欲望。
第五事件没有介绍的必要,杰克表现得一个孩子,纯粹的邪恶,为欲望所驱使。
维吉现身,指引杰克建成最终的艺术品——“房子”。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影片的两大特色,一是晃动的镜头,或者说手持式的镜头,杰克的状态就是这样起伏不定,前一秒表现得与正常人无异,下一瞬间就能暴起杀人,并且神情淡然,仿佛不受影响。另一个是穿插的画面,观点与象征的意味十足,有意思的是一些是作者的前作,自我引用,哈哈。
现身的维吉带领杰克穿行,经历种种,到达地狱。不说。
地狱与天堂,邪恶与善良,究竟是什么?这些内容背后的道理是什么,谁能给出解答?就以杰克来说,邪恶是不是本来就存在呢?
正如开始所说,这是一部难以定义的电影,很复杂。
我觉得,在当下,人类对善良与邪恶的认识绝对会与前人有所不同,天堂与地狱的象征意味太浓,不是毫不起眼的一草一木,某种程度上说,它是千百年来人类一直在苦苦探索的领域,只是不同地区说法不同罢了,不得不再提,存不存在最客观的认识与承不承认最客观的认识是两回事。
这部电影肯定会戳到某些人的某些想法的某些痛处,它只是一种表达,一种理解,世界是怎样的,未知的太多,也许存在着我们想象不到的想象之外的想象。
不管如何,讨论之后,我觉得,以理解罪犯的角度来阐释,作为艺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为之吵架就没有必要了。
此房是我造,算不算拉斯·冯·提尔精心设计的房子呢?
最后,这部电影真的很好看,我会推荐。
结尾曲为Ray Charles的 《Hit The Road, Jack》,恰好呼应杰克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