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拾柴火的小姑娘
一寸光阴一寸金，寸金难买寸光阴。对于自力更生的孩子来说，没钱，没时间，左手空空，右手也空空；又要学习，又要料理家务，就算时间如海绵里的水，挤来挤去，慢慢也成了干海绵。
以前，放学回家，摆在她们面前的是——作业。可是，现在，摆在她们面前的是——劳作。生活赋予她们的主旋律是：放学后，马不停蹄赶回家，手忙脚乱做饭，狼吞虎咽吃饭，吃完饭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任务在等着她们——不是“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也不是“饭后一杯茶，活着赛神仙”；更不是“埋头苦干写作业”，而是——跑到山上拾柴火！
拾柴火——你想到的是，漫山遍野，落英缤纷，缤纷上面铺满树枝，随便一捡，满载而归！如果事情有如此简单，明快，小叶也不至于每次面对快要变得空荡荡的柴垛而紧缩双眉，低头叹息。对于以“烧柴”为主的家庭来说，柴火成了必不可少的工具，而拾柴也成了一项不可逃避的任务——任重而道远。
以前，她们从来没有意识到家务事如此琐碎，一粥一饭都来之不易。现在，事必躬亲，她们才真正懂得，吃上一口饭，要经过多少复杂的工序，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说起来，不过八个字，做起来，却一把辛酸泪。
种子长成秧苗、秧苗长成稻谷、稻谷再变成眼前的大米，这些工序早已完成，暂且不计。可是，光把生米煮成熟饭，之中蕴含多少劳作工序，也足够让你瞠目结舌：淘米、煮饭、点火，烧火……
烧火，不仅需要一个技术娴熟的伙夫，还得有柴烧，总不能对着空空的灶膛，想象熊熊大火正在燃烧，想象饭锅里的水正在热火朝天地沸腾，想象一颗颗白花花的米粒正饱胀热情，热情洋溢地绽放，绽放成一粒粒白米饭……
想象完成了，大功告成，饭好了，可以吃了！
不好意思，灶膛没柴，灶炉是冷的，饭锅里的水也是冷的，白花花的米粒还是白花花的米粒，除了浸湿一点外，它并没有饱胀多大的热情，也毫无绽放的意象，一句话——饭是生的，你去想象吧。
如果想象就能使生米煮成熟饭，你何不想象有一桌子山珍海味、美味佳肴摆在你面前，你也不需要动筷子，想象烧红的猪头肉倒进你嘴里，想象蜜汁鸡腿钻进你喉咙，不，还有你一直念念不忘、垂涎三尺的鲍鱼直接跑进你的胃里……
想象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你想象了整个世界，整个世界依然距你遥远；就像此刻，饥肠辘辘的你，想象一桌子美味，结果，美味却不存在。
拾柴，小小任务，挎个篮子，来到山上，像采蘑菇的小女孩一样，这里看一下，那里瞧一眼，蹦蹦跳跳，兴高采烈，眼见树丛下有一大堆蘑菇，赶紧跑过去，轻轻地采下来，放进篮子。边玩边采，采到几个是几个，采不到也没关系，反正也不靠蘑菇当餐。
NO，拾柴可没有这么轻松，也不像采蘑菇，拾到多少算多少，没拾到也没关系，反正她们也不吃柴。是啊，她们不吃柴，但是，她们要吃饭啊。饭，熟米饭，可不是生米粒，熟米饭怎么来，靠火烧；火，怎么烧，当然需要加柴，烧起来！
一道道工序，如食物链一般，缺一不可。不仅煮饭需要用到柴，炒菜、烧水，煨个红薯，烤个鸡蛋，甚至，取暖，也都离不开柴，不仅应用广泛，应用时间也频繁，每天每顿都需要。
山上的柴火更新换代也没那么快，你不能一次性把好几个月，好几个星期的柴火都搬进家里，小小的她们也没有这个能耐。她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趁着每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间，去山上捡一些柴火，或者，等到节假日，大张旗鼓，一次性多捡一点。
捡柴火着实不好玩，如果背负没有捡到柴火就没法吃饭的沉重枷锁在身上，那滋味更加不好受。
先不说，捡柴火的地方——通常是山上，最好是那种深山老林，人烟罕至的大山，蕴藏的柴火资源特别多。人烟罕至，自然荆棘丛生，野兽横行，各种小动物突然钻到你面前，给你一个心惊肉跳的回忆，那也怪吓人。
万一捡着、捡着柴火，窜出一条蛇；或者跳出一头野猪；抑或是钻出一个树怪来……各种道听途说的鬼故事、妖怪故事，此刻在脑海这个大屏幕上不停放映，见景生情，顺道插上浮想联翩的翅膀，各种道听途说的鬼故事、妖怪故事霎那间变成眼前的现实，即将上映。
荆棘丛生，不足为惧；可是，诞生妖魔鬼怪故事的地方，以小叶的胆量，绝对不敢越此地一步。她宁愿少捡一些柴火，也坚决不去那种人烟罕至的深山老林。
深山老林不敢去，屋后的大山，倒成了她们经常光顾的对象。树木林立，杂草丛生，阴天，显得特别昏暗，场景适合拍鬼故事的电影；也不排除阳光甚好的时节，一道道炫目的阳光经过重重叠叠的树枝，穿过一片片翠绿的叶子，顿时，阳光也变得柔和。调皮的人儿，伸出小手，接住缝隙中流淌过来的阳光，暖暖的，痒痒的，仿佛阳光在跟你玩挠痒痒游戏，欢快的笑声也响彻整个山林。
阳光好的日子毕竟少，特别在这临近冬天的时光里，阳光如同海绵里的水，挤来挤去，越来越少。野芳发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阴，风霜高洁，水落而石出者，山间之四时也。琅琊山所具有的风景，后山也同样具备，只不过，对于有任务在身的小朋友来说，再美的风景，也少了观景的兴致。
后山松树居多，松叶易燃，好点火，哪怕不经烧，作为餐前冷盘，也必不可少。松叶不仅是引火的绝佳材料，更新换代快，前几天，刚把地上的松叶揽入囊中，隔两天再去，地上又铺满了黄黄的针叶，如一床金黄地毯，躺上去，打几个滚，摔几个跟头，宛如在厚厚的棉被上玩乐，身上丝毫不会沾上泥巴，也不会被扎疼。
小叶可没有闲心欣赏眼前的美景，抑或是，躺上去，打几个滚，或惬意地睡一觉。头顶上归巢鸟儿的鸣叫在提醒她：还不快点，天黑了，得赶快回家了！
在她眼里，这铺满地的针叶，犹如饿死鬼前面的那块大肥肉，还是红烧肉，听说此时可以开吃，那必然只有一个动作——扑上去，咬！狼吞虎咽！
想法在脑海里盘旋三秒，立马付诸实践，小叶如饿虎扑食一样，把满地璀璨的金黄，“哗啦啦”抢进自己带来的尼龙袋里。三下五除二，动作利索果断，哪像只有几岁的小女孩，倒像是江湖老手，雷厉风行的女侠。
此时的姐姐，当然也不是一个过客，一个旁观者，势必也要加入“抢柴”的队伍，只不过，姐姐相比于小叶来说，要淑女很多，淡定很多。确切地说，反正地上的柴火摆在那里，她不去捡，妹妹也会捡，以妹妹那好强的个性，捡得越多，越有成就感。反正这些柴火最后都归入自家厨房，何不让妹妹多捡一点，多点成就感，自己在旁边悠哉乐哉地指挥，还落得清闲。
小叶才不计较姐姐是否付出行动，她喜欢争先，喜欢在自己的领域里，做出更大的贡献，什么都揽入囊中，尽管这个包囊里的东西还要分一半给姐姐，她也乐意。
术业有专攻，姐姐属于贤内助类型，而小叶，天生属于“主外”的男性角色，像这种拾柴的体力活，当然以小叶为主。
铺满地的金黄针叶，只是餐前冷盘，那悬挂在树上，嶙峋的枯树枝才是主菜——经烧，持久，火势旺！地上的柴火，人人可得，悬于空中的柴火，要得到，绝对是一项挑战。
姐姐抬头仰望树上嶙峋的干树枝，犹如饥饿的人仰望一块红烧肉，那神情，也只有垂涎三尺，口水直流，可以形容。口水流了一地，无奈，鞭长莫及，长在树上，你再渴望，也白搭，总不能一直坐在树底下，等着它脱落，掉进嘴里的那一天。
姐姐在黯然伤神，小叶可没这般细腻的心思，两手一甩，鞋子一蹬，“蹭蹭蹭”，三下五除二，她已经如猴子一般，轻巧地站在树枝上。红烧肉，到手了，不，此时正津津有味地嚼着呢。小叶看着树底下，目瞪口呆的姐姐，大嚷道：“姐姐，我来折枯树枝，你在下面捡啊！”
“来！接住！”还没待姐姐回过神来，一根硕大的枯树枝，扔到了姐姐面前，一块肥硕的红烧肉掉到了垂涎三尺的姐姐面前。
“你真棒，还能想到这个办法！”砸到脚边的红烧肉，终于把姐姐从二次元世界，砸了回来。回过神来的姐姐，忍不住，对高高在树上的妹妹伸了个大拇指。还没等姐姐第二句夸奖说出口，又一块红烧肉砸了下来，不，一根硕大的枯树枝砸下来。
餐前冷盘有了，现在，主菜，也都上了；原本，她们担心的柴火问题，瞬间解决，剩下的时间，好好享用美食吧。
姐妹俩一个在树上掰枯树枝，一个在下面捡树枝，一个欢笑地手舞足蹈，一个惬意地心满意足。欢声笑语在林中飘荡，隐隐约约，还传来愉快的歌声，好像是《采蘑菇的小姑娘》，不，似乎又经过更改，变成另外主题。
不信，你听：
拾柴火的小姑娘
背着一个大竹筐
黄昏光着小脚丫
来到山林大树下
她拾得柴火最多
多得竹筐都装不下
她拾得柴火最好
好得能烧三两天
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
谁不知山林里的柴难拾
她却不畏艰险和困难
每天下午放学后
拾得柴火一筐筐
扛到家里的小厨房
看着柴火烧得噼里啪啦响
心里跳跃着小火焰
把劳动幸福来品尝
噻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噻箩箩哩噻箩箩哩噻......
———《拾柴火的小姑娘》
彦子
2018年4月5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