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王中玉 墨上尘事
活在世上，你好像随时都在期待着，期待着有什么可以看一看的事。有时你疲疲困困，你的心休息，你的生命匍伏着像一条假寐的狗，而一到有什么事情来了，你醒豁过来，白日里闪来了清晨。
——汪曾祺 《邂逅》
春天在杨絮的起哄中扬长而去。
下乡扶贫像极了这个季节的温度，一天高过一天。
杨絮把乡村土路扮的像新娘一样，我揉眼的功夫掉进了泥窝，正要骂娘，老婆来电话了。
“快回来吧，咱楼栋的下水管堵啦，污水弄得满卫生间都是，恶心死我了……”
我家住在一个建了近二十年的家属楼的二楼，下水管像是得了中风的病人时好时坏。
刚到楼下，我就听见了结婚后老婆的第一次开骂：破管子，什么玩意，在医院受脑梗患者的家属抱怨，刚回到家，你他妈的却梗住了还得伺候你……
我一边安慰老婆，一边查看楼道的“牛皮癣”。说实话，住这里十多年了，从未发现楼道里的“牛皮癣”像今天这么美。
喂！你好？请问你是疏通下水道的吗？
是的，你家住在哪里？
农机公司家属楼二单元。
那里呀！200元！
恁贵？
嫌贵呀？不好意思，多少钱我都不去啦。
为啥？
因为……没时间。
我一连打了“牛皮癣”上的九个号码，没有一个有时间、愿意来的。咋回事？！我心里开始打鼓。
正当我正要放弃之际，看到了一个躺在角落里的电话，看样子字迹有些年头了。
喂！您好？请问你是疏通下水道的吗？
是的，你家住哪里？一个老者的声音。
农机公司家属楼二单元。
那里呀！我去试试……捅不好……不要钱。
请问师傅，您贵姓？
免贵姓路，叫我老路就行。
半个小时，看着满屋子的污垢，对于我和妻子像是过了半个世纪。
13点50，一个鞠搂着腰，身材矮小的老头，骑着三轮车费力的向楼道移来。
路师傅，就你一个人？
一个人！
您多大岁数了？
七十三啦。
这么大岁数能行吗？
我试试，捅不好，不要钱！
我和老婆用怀疑的眼神看了对方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他发白的工具包上。
老路非常熟练地拿出跟自己差不多高的撬杠，手上的青筋刺的我眼酸。
他从一楼一层一层检查到五楼。
这房老了，下水管里的污垢太多了，说不准啥时就不通了。我们同行都不愿意修这样的小区，下水管都是铁管，不好弄……年轻点的后生没见过这种管子、摸不透脾气，但是再难也得有人修啊！
老路像是跟我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老人楼上楼下悊腾了几回，十八般武器悉数使出，硬是没啥进展。
我急得一头汗，多次伸手帮忙，都被老人谢绝啦。
太阳丧失了中午的热情离地面越来越低。
最后我再试一次，通了100元，不通我收兵回营。
又是半个小时，我心理十分紧张，期待着奇迹出现。
咳！真是老了，干了四十多年，今天“路路通”的牌子算是砸了。
我使劲揉揉被杨棉祸害一上午的眼睛，还是分不清老人脸上躺下来的是汗水还是泪水。
大爷，你忙了一下午，也尽力了，这100元钱我必须给你！
看着老人双手的四个血泡。
不要！不要！没有通，我绝不收钱……因为，咱干活得归路！
老人说的斩钉截铁。
……
送走老路师傅，我不得不去别的小区寻找新的“牛皮癣”了。
回来吧！咱家的下水管通了通了！赶紧给哪位大爷打电话给他钱。
我迅速拿起电话：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请问：你是老路师傅吗？
是的！你是？
我是农机公司家属楼二单元的。
我不去，没办法，修不了，你再……
不是，大爷，我家的下水管通了，给你工钱呢！
是吗!通了就好！通了就好！
呀！您娘俩真会可囊人，一个尿床、一个屙裤子，一个瘫子、一个傻子，侍候你们20多年，嘿嘿！看来我是上辈子欠你娘俩的。
电话那头老路又开始忙碌起来......
作者简介：
王中玉，男，睢县农业局办公室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