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赵宪宇
世界上只有维克多.雨果,
同时写了巴黎圣母院和圆明园,
然而,
到今天,
这两座园子都被烧了。
雨果写的巴黎圣母院——
正面那三道尖顶拱门,那镂刻着二十八座列王雕像神龛的锯齿状束带层,那正中巨大的花瓣格子窗户,两侧有两扇犹如助祭和副助祭站在祭师两旁的侧窗,那用秀丽小圆柱支撑着厚重平台的又高又削的梅花拱廊,还有两座巍巍、黝黝的钟楼,石板的前檐,上下共六大层,都是那雄伟壮丽整体中的和谐部分,所有这一切,连同强有力依附于这肃穆庄严整体的那无数浮雕、雕塑、镂錾细部,都相继而又同时地,成群而又有条不紊地展现在眼前。可以说,它是一曲用石头谱写成的波澜壮阔的交响乐;是一个人和一个民族的巨大杰作,其整体既复杂又统一,俨如它的姐妹《伊利亚特》和《罗芒斯罗》;是一个时代的一切力量通力合作的非凡产物,每块石头上都可以看到在天才艺术家熏陶下,那些训练有素的工匠迸发出来的百般奇思妙想;总而言之,是人类的一种创造,雄浑,富饶,仿佛是神的创造,似乎窃取了神造的双重特征:多样性和永恒性。
雨果写的圆明园——
在世界的某个角落,有一个世界奇迹。这个奇迹叫圆明园。艺术有两个来源,一是理想,理想产生欧洲艺术;一是幻想,幻想产生东方艺术。圆明园在幻想艺术中的地位就如同巴特农神庙在理想艺术中的地位。一个几乎是超人的民族的想象力所能产生的成就尽在于此。和巴特农神庙不一样,这不是一件稀有的、独一无二的作品;这是幻想的某种规模巨大的典范,如果幻想能有一个典范的话。请您想象有一座言语无法形容的建筑,某种恍若月宫的建筑,这就是圆明园。请您用大理石,用玉石,用青铜,用瓷器建造一个梦,用雪松做它的屋架,给它上上下下缀满宝石,披上绸缎,这儿盖神殿,那儿建后宫,造城楼,里面放上神像,放上异兽,饰以琉璃,饰以珐琅,饰以黄金,施以脂粉,请同是诗人的建筑师建造一千零一夜的一千零一个梦,再添上一座座花园,一方方水池,一眼眼喷泉,加上成群的天鹅、朱鹭和孔雀,总而言之,请您假设人类幻想的某种令人眼花缭乱的洞府,其外貌是神庙、是宫殿,其实是一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奇迹,那就是这座名园。为了创建圆明园,曾经耗费了两代人的长期劳动。这座大得犹如一座城市的建筑物是世世代代的结晶。为谁而建?为了各国人民。因为,岁月创造的一切都是属于人类的。过去的艺术家、诗人、哲学家都知道圆明园;伏尔泰就谈起过圆明园。人们常说:希腊有巴特农神庙,埃及有金字塔,罗马有斗兽场,巴黎有圣母院,而东方有圆明园。要是说,大家没有看见过它,但大家梦见过它。这是某种令人惊骇而不知名的杰作,在不可名状的晨曦中依稀可见。宛如在欧洲文明的地平线上瞥见的亚洲文明的剪影。
被大火烧的巨大园子,
现实里,历史里,
多了。
阿房宫,
天下第一宫,
大家都读过,
倒有多奢华。
仅仅阿房宫的前殿,
就占地800亩,
相当于90个标准足球场的面积。
楚人一炬,
可怜焦土。
那个时候,
那个情况下,
烧的不是艺术。
圆明园,
当年,
烧了圆明园的,
八国联军的法国,
也是主力部队。
他们把圆明园烧的,
只剩下了几根耻辱的柱子。
那个时候,
鬼子们已经懂得了艺术,
因为,
他们把能拿走的拿走了,
不能拿走的才放火的。
故宫,
大火没有,
但小火不断。
可怕的是,
前不久,
有一个混蛋,
居然说日本人为什么没有烧了故宫。
以为是侵略者仁慈,
文明,
说这话的混蛋,
已经超越了混蛋。
巴西国家博物馆,
2018年,
纪念建馆200周年。
2018年,
则发生大火,
2000万馆藏精品,
仅剩下不到10%幸存。
纪念什么,
纪念大火?
难道没开会,
难道没安检,
难道没警察。
巴黎圣母院失火了,
烧的大家都揪心,
烧的大家都惊心。
很多人在暗自下决心,
要——
看好自己的院,
看好自己的门,
看好自己的人。
艺术是有国别的,
但艺术又是没有国界的。
你的就是我的,
我的也是你的,
很像北方人的豪气。
巴黎的是人类的,
巴西的是人类的
中国的也是人类的,
既不要烧别人家的,
也不要不小心烧了自己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