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小菊
成都人,把那些偏门窄巷简陋的小馆子:味道好、桌子少、环境差又价格便宜的家常菜馆子称为“苍蝇馆子”。这个偏激又亲切的称呼,充满对它的感情与感受,它让我想起了我的城市,我的酒肉朋友和那些在苍蝇馆子的好时光。
——写在前言
鹿鹤转盘附近,是以前铁路的煤场货站,住在附近的,是些南来北往的人。就在那片将改造的棚户区里,隐匿着一家小馆子,它没有什么独门绝技的味道,可能最大的特色就是20几年没有招牌、没有门脸,毫无特征去描述它,挤在几排自建房中间,每天却门庭如市:有骑着摩托车在城里做砌匠木工装修的师傅们,有把宝马奔驰停在附近,走路过去,穿着讲究的老小老板们,饭点儿时去晚了,肯定没有空桌子等你,去那吃饭,一定要有人带路,不然说多少遍,大多数的人,是寻不到的。还得说一声,那里只有四张桌子。
小馆子的老板姓陈,以前在水上餐厅当厨师,那个八十年代,城区的最高档花园式餐厅,城里的老食客们想必都知道,后来不知为何停业了,老陈舍不得老本行,就在自家简陋的二层楼里,摆了几张桌子,做起了熟客主顾们的生意。
我第一次是经朋友带过去,简单几个菜,做的非常灵性,给我留下深刻印象。一个煎鱼头,选用的是水库里的野生胖头鱼头,黝黑透亮的鱼头分开后,用刀划得很深打斜纹放盐,料酒,姜片,酱油,生抽稍腌会,待锅里油烧热后放鱼头,煎制两面焦黄,在煤炉子上再慢火煎制,我们几个坐在小院里晒太阳、嗑瓜子,闻着锅里飘出来的味道,看着陈师傅在半间屋的厨房里改刀切菜,翻炒着锅里,各种佳肴刺激着肠胃,勾得忍不住咽口水,想吃就得耐着性子等。在朋友几次的催促下,他麻利的将千张,用沸滚的水加烧碱泡了会,切成条后加黄瓜丝,蒜泥,麻油拌匀,盛在白瓷盘里,说了声,可以上菜了。
老陈憨厚的儿子,在小桌子上摆好碗筷,端来一盆血花汤,油花花的汤里,放些细蒜苗,香气扑鼻,香菇片,红苕粉,猪血,猪肝,猪油渣,物料丰富,喝一口汤,顿时感受到浓浓的黑胡椒有点呛喉,却又止不住往嘴里扚,掰一块煤炉子上烤得焦黄的汽水馍,挑一筷子自制的臭豆腐,抹在上面,嚼在嘴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舒坦。煎鱼头酥焦糯香,凉拌的千张丝细白,软绵绵的和黄瓜丝一起,喝酒非常爽口,这些普通的家常菜,每个家里都做过,经老陈一弄,却别有一番风味,让人欲罢不能,吃了还想再去。
近些年,随城偏门窄巷里的家常菜馆也不少,它让食客们有种亲切随和感,三五好友,坐在简陋的房间里,矮椅子木桌子,自在的吹着牛逼,没有虚伪的客套讲究,把生活里的顺心事,不如意的事,跟老伙计们说哈,吃两口,总觉得是自己的母亲或媳妇做的饭菜,这就是市井的烟火。一间陈旧的房子里,把这些简单的饭菜,在黑漆漆的锅灶前,一弄就是几十年,坐在那儿,时光里溢出的往事都想起来了,都是透着甜味。
我现在南方,想着老陈的馆子,把它放在第一位,是因为它最具有苍蝇馆子的特征:店小、时间长、桌子少,长期不打广告,长期卫生条件差,但任其简陋。优点是价格实在,味道不错是最典型的家常味道。
在乍暖还寒的初春,荠菜春饼、腊肉炒蒜苔、香椿煎蛋、红烧喜头鱼、血花汤、煎鱼头、自制老卤、风干鹅……无不飘散着人间烟火的味道,也是家的味道。小店不提供有包装盒子的酒水,老陈和他憨厚的儿子,充满了热情,去了的,都是亲戚朋友。我担心的是,恐怕它近期要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