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启礼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对一个人来说,生命仅仅是一个过程,一个转瞬即逝的过程。放在历史长河里,短暂得如天穹中的一颗消隐的流星。但就在这短暂的瞬间,在我们的身后,在我们的脑海里,都会或多或少的留下许多难以忘怀的记忆,也就是至今散落在乡村间的那些儿时游戏即是如此。
黄鼠狼逮小鸡
“黄鼠狼逮小鸡”,这是我们豫东地区一些乡村对这一游戏的叫法,也有叫“老鹰捉小鸡”、“老鹞叼小鸡”、“老鹰吃仙鹤”等等。叫法虽然不同,但玩法大同小异,基本一致。是一种多人参加的益智娱乐游戏,参与的人越多越好,可以说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此游戏不需要器材和道具,一般在室外宽阔平坦的空地上,有条件的地方也有在室内的,那就需要空间大些的房子。有了场地,有了参与者,就可以玩游戏了。
任何游戏都是有规则的,“黄鼠狼逮小鸡”亦是如此。游戏至少要在三人以上,一个人扮“黄鼠狼”(有的地方叫老鹰),一人扮“母鸡”(有地方叫鸡妈妈),剩余的参与者都是“小鸡”(有的叫小鸡仔)。开始前,通过猜有无、大压小、剪子布、杠子老虎等不同的办法,先选定“黄鼠狼”和“母鸡”。这两个人,在游戏中扮演的是重要角色,也就是这场游戏的“主角”,其余人员都是“小鸡”,是游戏中的“配角”。游戏开始,“黄鼠狼”与“母鸡”对面而立,“母鸡”身后的“小鸡仔”,依次扯住前面人的衣服排成一溜长队。“黄鼠狼”两只眼睛直直盯着“母鸡”及身后的“小鸡仔”,做出扑捉小鸡的姿势。此时的“母鸡”,出于对身后“小鸡仔”保护的责任,张开双臂,做出阻拦“黄鼠狼”,保护“小鸡仔”的架势。“小鸡仔”们手中紧紧攥住前者的衣襟,惊恐、警惕地望着凶狠、恶煞的“黄鼠狼”。由于游戏规则规定,“黄鼠狼”不得推打、冲撞“母鸡”,只能靠跑动避开、转圈绕过“母鸡”去捕捉排在最后面的“小鸡”。而“母鸡”则可以推、拉、拽、抓、抱“黄鼠狼”,倾尽全力挡住“黄鼠狼”,保护住“小鸡”。“黄鼠狼”左突右撞,想尽办法摆脱“母鸡”的护防,寻找逮住“小鸡”的机会。“母鸡”和“小鸡仔”们随着“黄鼠狼”的动作,前后左右的移动、躲闪,避免落入鼠狼之手。排在最后面的“小鸡”,一旦被“黄鼠狼”抓住衣服或胳膊、手,就算被逮住了,就会被拤出,直到这场游戏结束,重新开始下一场才能再参与。有的还对被逮住的“小鸡”给以惩罚,让“小鸡”背着“黄鼠狼”走几步,随后又加入“小鸡”的行列,或是当“黄鼠狼”,游戏重新开始。有时候,活动激烈,“黄鼠狼”绕过看护的“母鸡”,冲向“小鸡”的长队,其间有的小伙伴没有抓紧前者的衣服,队伍被冲散了,“黄鼠狼”捕捉住其中任何一只“小鸡”,这场游戏就结束了。
本来是一个小小的游戏,里面还真藏着“大”学问,有着不小的意义。游戏不仅能将欢乐带给每一位参与的小伙伴,还能在紧张刺激的活动中培养提升参与者的思维灵敏度与身体协调能力,同时,在整个游戏过程中,“母鸡”和“小鸡”就是一个整体,一个团队,良好的配合及合作意识也会得到大大的提升。
在我的记忆中,还有两种类似的游戏,我小时候都玩过。一种叫“杀羊羔”,当时只管玩游戏,只说“shan(搧)羊羔”,哪个字并不知道。后来从有关资料上查阅到此游戏,说附近的山东成武叫“杀羊羔”,与游戏的内容有联系,我也就认定了“杀羊羔”。看起来,原来民间传说的“shan(搧)羊羔”是方言,可能是把音读转了。“杀羊羔”的玩法同“逮小鸡”一模一样,只是叫法不同而已。还有一种,也叫“黄鼠狼”拉“小鸡”。其玩法不尽相同。那是利用临近两棵树做本营,参玩者分成两班,每班围着一棵树,紧紧抱在一起。游戏开始,首先有一班为进攻方,也就是“黄鼠狼”,出动一、二个人(扮黄鼠狼)到另一班大本营去拉“鸡”。“黄鼠狼”来到“鸡”的大本营,拽住一个“小鸡”,使劲往“黄鼠狼”的本营拉。一边拉一边喊着:“黄鼠狼拉小鸡,叽得咯咯,叽得咯咯……”。“小鸡”们死死抱在一起,你拉住我,我拽住你,不让“黄鼠狼”拉走。若是“黄鼠狼”把“小鸡”拉到自己营里,就成了他们的人(黄鼠狼),等把那边的“小鸡”拉完了,这场游戏就结束了。然后,再轮换过来,重新开始。
我觉得,这些将被历史尘封的民间游戏,曾经给我们几代人带来了欢乐和有趣,因此,生活也染上了有趣的色彩,充满了愉快、欢乐。俗话说,自找乐趣,乐无穷。现在,我们变老了,又该如何欢度晚年呢?从中应该得到一定的启发吧!
下四棋
下棋,是小时候常玩的游戏。这里面有几种玩法,叫法也不一样。这里说的下四棋,即是下棋的一种,就是在地上划一棋盘:纵横各四条线,或者说是经纬各四条线。棋盘的大小没有特殊的规则要求,大小均可,能摆开棋子就行。棋子一般是就地取材,随手捡来,多用石子、砖块、树枝、草棒等物。下棋者每人在自己一边的边线上摆上四个棋子,属于对阵摆布。摆好棋阵后,由一方先走一子,这盘棋就算开始了。走子时,第一步只能向前走,因四条线上摆满棋子,无法横走。往前走一步,再走棋时可纵可横,也就是说,可以继续往前走,也可以往左右走,但不得后退。具体走哪个棋子,纵行还是横行,这就看你的战术布局了。一是要进攻,想法“吃”掉对方的棋子,另外,做好自身防御,不让对方“吃”掉自己的棋子。若是双方各有一棋子在一条直线上相遇,再无别的棋子,一方再有一子走到此线上,这时该方的两个子走在一条线上,三个子相连,二“吃”一,就把对方在同一线上的子“吃”掉了。在走棋时,稍有不慎,或者战术不当,防御不够,有可能“损兵折将”,棋子被对方一个个“吃”掉,最后只剩下一子,毫无进攻之力时为输。有时候,下棋处于劣势,取胜无望,不能坚持到最后,中间推盘认输。重新摆棋,继续战斗。
此游戏,除少儿之外,成年人也常常摆局“厮杀”,妙趣横生,为人们的生活带来无穷的快乐。
“憋死猫”
“憋死猫”(有的地方叫憋死茅、别死茅、憋死牛)也是当年常玩耍的一种游戏。游戏很简单,就是在地上划一个大大的“区”字,这就是棋盘。只能两个人“参战”,每人用两个棋子,但棋子要有区分,一方用瓦片,另一方可用草棒;一方用石子,对方可用木棒,总而言之,双方的棋子不能一样,要有所区别。每人所执的棋子就是所谓的“猫”。游戏开始前,参玩者先将各自的棋子摆好,也就是一方将两枚棋子摆在“区”字左侧那边竖线两端,另一方则摆在右侧的两个角上,只留住“区”字中间的交叉点作为走棋的空当。有的是通过“大压小”、“剪子布锤”、“猜有无”、“撂杠”等确定谁先走,也有的是双方口头商定谁先走。但是有一条,先走的一方,不得一次性将对方“憋死”。“区”字状的棋盘上总共有五个交叉点,而棋子就占去了四个,先走棋者第一步不得将“区”字口的棋子走到中间交叉点上,一次将对方“憋死”。所以每人每次只能沿着“区”字里面或横或斜的线段挪动一个位置,而棋子必须落在交叉点上。此种游戏,并非是吃掉对方棋子定输赢,而是以“憋死”对方为赢。也就是两个人在轮流走棋过程中,什么时候一方被另一方的棋子全部堵住了去路,再无法走动,那么走投无路的一方就算输了。这就是“憋死猫”。
此游戏看似简单,但从中也可悟出些规律来。那就是只要不让自己的棋子同时走到“区”字上下两条边线的两个端点上,对方就永远“憋”不死你,像象棋里的“滑将”一样,有路可走,来回反复,无法确定胜负,只有握手言和。
“憋死猫”,这种登不了大雅之堂的地面游戏,棋子更是其貌不扬,走法并不复杂,但对于提高孩子总结寻找规律的能力还是有帮助的,有利于儿童的智力开发。同时,客观上大大促进了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对培养人的社会、集体观念起到一定的作用。我觉得,对儿童来说,其意义远远大于玩电脑和看手机。
赶牛角
赶牛角亦是散落在民间的棋类游戏。在地上画一个如牛角形状的棋盘,下方为A、B两点,最上方为C点,在稍有弧度的“牛角”里划上若干条线段,棋盘画好了。玩者为两个人,一个是赶者,另一个是被赶者。赶者执两个棋子,而被赶者执一个棋子。棋子要从颜色或形状上有所区别。游戏开始前,两方先把棋子在棋盘的下部摆好,走棋往上赶。赶者先走,被赶者后走,可走边线,也可以走“牛角”内的斜线,可进可退,每次只能走一步,也就说这一步要把棋子落在交汇点上。赶者想方设法将被赶者往上赶,被赶者千方百计寻机往后退,你来我往,有进有退,来来回回,反反复复,最终把被赶者驱赶到牛角尖,也就是C点,不能返回,无路可走,赶者为胜。若是被赶者乘机退回,赶者必须再赶,连续三次,赶者没能把被赶者赶到牛角尖,这样被赶者为胜。
下湖
这是豫东地区农村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玩的一种游戏。棋盘直接画在地上,五纵五横为直线,还有两长四短六条斜线,形成四个米字型方块相连接的一个方形棋盘,在方形棋盘的一头中间,画一个菱形,中间又加一个十字,菱形的下端,与方形棋盘中间直线连接,而上端,也是整个棋盘的最上端,往外有两道弧线与方形棋盘两条边线相连接,叫“撇”。参玩者一般为两个人,每人分坐棋盘的两边,在自己一边棋盘边线交叉点上,摆上五个棋子。双方棋子要有区别,不得使用同一颜色或同种形状的棋子。其走法是沿线行走,不论是直线或斜线,方向不限,一步只能挪一个空位,若遇到有棋子时不准跳跃。两边的直线步数不限,且通过弧形“撇”线可以从这边“飞”到那边,在中间交叉点上没有棋子的情况下,从这边的底部一下子可走到另一边的底部。此游戏以吃子消灭对方有生力量,最后把对方剩余的一个棋子赶到“湖”尖上,无路可走时才分输赢。走棋过程中,双方排兵布阵,大都是以多吃掉对方的棋子、少“伤亡”自己的“兵卒”为目的。一般有这样几种吃法:一是夹吃。就是走动一个棋子,在同一条直线上,与自己的另一个棋子共同夹住对方一个棋子,其间没有空位,三子相连,二夹一,就把对方这个棋子吃掉,并且在原位置上放上自己的备用棋子。二是挑吃。在同一条直线上,有两个对方棋子,并且中间有一个空位,一方将棋子走到这个空位上,就可以吃掉对方两侧的棋子,拿掉对方棋子,置放上自己的棋子。这叫“挑挑”。还有一种叫“推小车”,也就是推吃。在一条直线上,“两军”相遇,一方一个子,而另一方走一步两个子,这叫二吃一;若双方皆是两个子,后走者两子推吃掉对方两个子。再一个是挤吃。此法在对方最后剩余极少甚至只有一个棋子时才有效。采取围剿战术,迫使对方棋子走入菱形里,并且把它继续往上赶,直至赶到并堵死在湖尖上,方为胜利。若是一方让另一方的一个棋子从菱形田字里逃出来,且又退返到底线,另一方为胜。有时候,两者商议,还可以继续从底部往上赶,啥时将一方挤死啥时结束。
抽交
此游戏在我们豫东老家叫“抽交”,在其他地方叫翻花绳、攀撑子、挑花线、翻绳、翻线、翻棉条、翻桄子等。虽然名字叫法不同,但实际玩法是一样的。
“抽交”,从字面上来讲,“抽”为动词,表示玩游戏的动作;交,其意为交汇、交点、交叉、交错等。听到这个游戏的名字,就对游戏有了大概的了解。游戏的用具就是一根1米左右长的绳子,如毛线一般粗细,有的干脆就直接用毛线,把绳子的两头完结接起来,成为绳圈,再用两只手通过勾、提、翻、挑、压、转、撑等,把绳圈变换形成各种各样的图案。一般为两个人玩,来回交换,不断变换图形。有时有多人参与,只有挨着轮换。这次抽时是一个图案,等下次再抽时,就是改变图形了。可以说是小绳一根,变换无穷。最常见的图案形状有:豆棋子块、两扇门、老牛槽、十字花、井字、房子、剪子股、面条、钢丝床、四方块、花手绢等。玩此项游戏,也有一定的套路和规律,每一步都有自己特定的指法,若做错了,就不能变换出想象的图案。要是该“压”而“挑”了,图形就改变成另一种形状,或者变成死结,游戏失败,只得重来。一般抽到最后,图形中间出现一个圆圈,俗称“牛腚眼”,也算是抽交中的一种图形吧。
抽交多为女孩子玩,但男孩子也玩,是一项儿童非常喜爱的游戏。可锻炼手指的灵活性,有助于培养儿童的想象力,促进大脑发育。是实实在在的一款“花钱不多,图个娱乐”的传统游戏。
丢包
一个深秋的夜晚,一轮银盘似的月亮挂在空中,大地镀上了一层银白色的光亮,像下了一层薄薄的霜。在村子前门口一片平坦的空地上,围坐着十几位小朋友,有男孩,也有女孩。他们面向内,围坐成一个大圆圈,在他们背后的圈外边,有一个男童绕着“圆圈”转,一会儿小跑,一会儿快走,一会儿又停下来,他一只手里还拿着一个小手绢,在两手间不停地交换着。围坐的小伙伴们一边拍着手,一边唱着:“丢,丢,丢手绢,快把手绢放在他后面;丢,丢,丢手绢,别把手绢丢在我后面!”这是干什么的呢?原来这些儿童正在玩一种叫“丢包”的游戏。这个场景已经是半个世纪前的事了。绕圈转的那位男孩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时隔五十多年了,当时玩的情景仍记忆犹新。今日重新捡拾,别有一番风趣。
小时候玩的“丢包”,有的地方叫“丢沙包”、“丢手绢”等,有的玩法也不尽相同。我所写的只是其中的一种,当时就叫“丢包”。道具实际上是一条小手绢,折叠成“团”,就是游戏的“包”。丢包人在围着“圆圈”转的过程中,趁围坐者不注意时,迅速将手中的“包”丢在某一位参玩小朋友的身后,并继续快速往前跑。若跑到身后有“包”者,抓住照背上打三下,视为体罚,另外把“包”交给他,这个人就成了下一个丢包者。若是觉察到丢包人把“包”放在了自己的身后,马上起身拿起“包”就跑,追赶丢包人。丢包人把“包”丢下后,飞速往前跑,绕圆圈一周,当跑到身后有“包”者的位置,其人还在原位上没动,就要受体罚;若是拿起“包”追赶丢包者,位子就空起来,丢包人跑到此处,就坐在这个位置上;若是在入位之前,被持“包”人追上,同样受体罚,还得继续丢包。因此,不论是丢包人,还是被丢包人,在游戏过程中,精神都是高度的紧张,唯恐“包”丢在自己身后。当知晓自己身后有“包”时,会机灵地起身,拿起“包”奔跑,要么追上丢包人,将“包”易主;要么尽快悄悄地把“包”丢在某位的身后,完成自己的丢包任务。
游戏很简单,用于玩游戏的道具,不过是一条小小的手绢,论重量不过“两”,可它却能把参玩者“累”得满头大汗,尽管是天冷夜凉的深秋,哪怕是在寒冬腊月,也是如此。在我的儿时记忆里,“丢包”是儿童锻炼身体、开发智力的一种好游戏。
然而,随着社会的不断进步,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对文化及娱乐活动的感官要求,像“丢包”这些曾经“红极一时”的游戏,将会慢慢淡出历史舞台。
作者简介: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