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乡青年,于75年8月中旬中学毕业后,回乡参加了生产劳动。在那个年代,青年人崇拜的偶像是吴献忠、柴春泽,他们不只是知青的榜样,也是我们在乡青年的榜样。吴献忠有“铁下一条心,扎根在农村,愿为吃尽天下苦,乐把青春献人民”和“愿作荒山开拓者,不做花园享乐人”的豪言壮语;柴春泽有“横下一条心,扎根在农村,勇挑革命担,志做新农民”的铿锵誓言。这些都在鼓舞着我们这一代年轻人,毕业后都有抱着改变农村面貌的志向,回到家乡。在队里我的文化程度算是比较高的,除我以外,没有读到中学。老百姓一向看重有文化的人,都很高看我,就连一向吆五喝六的队长也高看我一眼。屯里有儿子与老人分家的,请我去写分家单又叫分爨(cuan读第四声)单;家里有丧事的,请我写丧幛联;过年写春联也少不了我。我是大队报道员之一。
我毕业后,在家里修整两天,第三天就到所在的生产队参加劳动。上班头一天,正值秋季,分配我挖土、装车,再运到积肥地点,积“大寨肥”。当时全国的口号是遵照领袖教导:“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习解放军”。农村以学大寨为主,冬季大搞农田基本建设,修梯田。我所在的公社别出心裁,秋季造“大寨肥”。何谓大寨肥?就是用山皮土,加牛马产生的粪便参兑在一起,也就是农家肥。叫“大寨肥”是为了突出学大寨。大队给每个小队定任务,公社干部还督促检查。由于队里的牲畜有限,产生不了多少粪便,拉到队里的生土造不出农家肥,来年开春运到地里 仍然是生土,起不到改良土壤的作用。当年秋季搞的“大寨肥”,一进村头就能能见一个大土堆。公社团委号召广大共青团员积极开展“星期六义务劳动”,搞“大寨肥”。大队团支部要求各小队团小组利用早晚时间义务劳动,搞“大寨肥”。四十余年后,当年我队团小组挖的土包还在,见证了当年不切合实际的做法。当年公社秋季开展的轰轰烈烈的造“大寨肥”活动,多数老百姓不认可,甚至怨声载道。实践证明是劳民伤财,不切合实际。后来才知道,原来当年公社新来了一位杨书记,搞的是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
秋收开始了,大队要求男女老少齐动员,开展秋收。学校放农忙假,回到各自的生产队尽义务参加秋收。当时的口号是:烟囱站岗,锁头看门,男女老少全出动,搞秋收。
正在忙秋收的时候,队里田某偷了队里地里大豆,被发现,大队知道了,作为典型进行批判,在田间地头召开现场批判会。田某做检讨,认个错,事先队长让我写几篇批判稿,事先安排几个社员(还有妇女)发言,照稿念完就算批判了,所偷的豆捆送回,也未深究。事后大队邴书记让我把现场会情况写成报道给公社广播站(记得报道之后,交给大队报道员吴秀杰了)。
农活我干到九月中旬,不足一个月。原来,我毕业的中学让我回校当校办工厂工人,于是我离开了生产队,至今已有四十余年,但在队里劳动的经历印象深刻。
近一个月的生产队劳动,无论挖土装车、还是收割庄稼,虽然累,但劳动中很有乐趣。
农村人生活不像城里人互相不认识,甚至同一个单元的见面也很少打招呼,我们常常聚在一起聊天,聊收成或队里的事情。妇女们聚在一起,多的是聊家常,个别的也有聊些东家死个猫,西家死个狗,扯老婆舌,搬弄是非的。你若参与进去,会感觉很有乐趣。有时候还能听到有趣的老话或谚语或顺口溜等话语,这些都是从老一辈人传承到现在,虽有些粗糙,但有一定的道理。谚语中当属二十四气节歌:
春雨惊春清谷天,夏满芒夏暑相连。
秋处露秋寒霜降,冬雪雪冬小大寒。
每月两节不变更,最多相差一两天。
上半年来六廿一,下半年是八廿三。
父亲那辈相看对象,女方父辈要考男方会不会背诵二十四气节歌。
其它的谚语或顺口溜还有: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农活好学(xiao读第一声),头气难熬;小伙一耍欢,够姑娘干半天;磨刀不误砍柴工;前不栽杨,后不栽柳;苦不苦,想想长征两万五;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八月十五云遮月,正月十五雪打灯;牛马年,好种田;雪下高山,霜打洼地;饭边的饭吃不饱人;一个萝卜顶一个坑;七月十五定旱涝,八月十五定收成。等等。
乡下百姓之间大多以屯亲相处,比较和睦。劳作中有说有笑,幽默诙谐,也不觉得累和苦。那个时代的人思想单纯,遵循着“日出而作,日落而归”的祖训,日复一日,年年复一年,默默地耕耘,精神状态麻木,不追求过上多好的生活,过年能吃上一顿饺子,就满足了。虽然日子过得清贫,村干部也清正廉洁,贫富没差距,倒也看不出有多大的精神压力。
现在农村随着改革开放,日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今昔非比,反倒人们的精神状态不如从前了。你们怎么看?
作者简介:
地质勘探:现年62岁,退休在家赋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