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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金字塔底部到顶尖:如何跨越阶层

时间:2020-10-18 15:24:00    来源:
以下文章来源于每青在美国 ,作者每青
 
我是每青,一个在美国生活了20年的北京姑娘。跑过美国很多州,干过空姐、卖过茶叶、最近10年来在纽约做律师。律师可以接触到各种各样的人--金融大鳄、科学家、明星、杀人犯--总之人间百态见了不少,忍不住来跟大家说说。希望您能够喜欢吧。
 
虎皮妈说:
 
每青是我通过公号认识的一个朋友,跟我一样在公号上写小说,也是个娃妈,但比我厉害的是,人家是个正经的律师(非常喜欢看她写的大所各路神仙的故事),最让我惊叹的,是她说自己到美国后做过几十种职业,其中包括自己开过饭馆。我生活环境比较单一,经常从她的号才了解到美国的各色人等和奇闻趣事。
 
今天这篇,是她看了我《我们为什么成不了有钱人》后写的一篇回应。我看了也觉得好有趣。以文会友,大概是做这个公号最重要的乐趣之一。希望大家也喜欢《每青在美国》。
 
这两天看到我喜欢的作者讨论社会阶层固化的事。
 
如何跨越阶层,或者说,生于穷苦(或中产)人家的孩子怎样(以及能否)达到中产(或金字塔顶端),是个很大的题目。我不是社会经济学家,不敢说有任何靠得住的理论;只有些亲身经历、亲眼所见的关于跨越阶层的小故事,想说给大家听听。
 
首先,插播一则美国流行多年的笑话哈:
 
小孙女问祖父:“爷爷,你是怎么跨越阶级变成富翁的呀?”
祖父:“噢那要追溯到1929年经济大萧条时期了——我拿一分钱买了只减价苹果、刨光擦亮,漂漂亮亮的以一毛钱卖了出去。又拿这一毛钱买了两只大苹果、把它们擦得干净漂亮的再卖出去......”
“然后呢?”
“然后你祖母死了、我岳父身后的一百万都留给了我。”
 
 
 
是的,美国作为一个成熟经济体,阶层固化是很严重的。如果没有继承财富的话,如何能打破原生家庭的现有阶层呢?
 
我觉得这得分成两个题目——从底层到中产,和从中产到金字塔顶,同样是艰难的攀升、却又是完全不一样的“难”法。
 
以前我开小餐馆时,员工里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孩子。叫他孩子不为过——才十九岁。他第一次走进来我们店时,我还正在装修中,满身木屑泥水的去开门,见到一个金发、瘦高的漂亮男孩子端着隔壁咖啡店的杯子(那是一杯五、六美元的“单产地”高级咖啡吧),“嗨!我叫尤莱雅!你们店看着很酷嘛。几时开业啊?需不需要收银员、厨师?我都会干的。”
 
我很喜欢这种能主动敲门寻找机会的年轻人,光勇气就可嘉,而且人长得蛮精神的,谈吐间又颇为自信,就叫他下周来试工。
 
试工期间,跟这个孩子聊起来,他说他是个被“困在”男性身体里的女孩子,不仅仅是男同性恋者;他的心愿是,打工攒够钱去做变性手术,逐渐变为女儿身。
 
“你有没有想过读大学、哪怕大专呢?附近的城市大学其实不需要多少学费的,也有选课多寡的自由。你可以边工边读,跟你的梦想也不相悖。大学里或许还能遇见情投意合的人呢?”(我哪是开店呀,整个儿一办居委会的!总想着这么年轻,不上学可惜了。)
 
刚开始,尤莱雅很勤力,人也热络活泛,就正式录用了。
 
但不久,问题开始出现:他总是需要预支工资。
 
有一次,跟管钱的阿美说,他没有钱了,急要一百块钱。阿美来问我怎么办,当然就预支给他了。结果,阿美这边刚刚给了他两张五十美元的现金,这孩子乐呵呵的一转身跑出店门——
 
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包二十五美元的高级香烟,和一杯六块钱的有机单产地咖啡......烟已经抽了两根了......
 
我跟阿美面面相觑,头顶冒烟。
 
“你过来过来,坐下。我们得跟你聊聊。”于是我和阿美“三娘教子”似的跟他叨叨:你这样不行呀孩子。这种花钱法,一下子就“预先”花掉了你今天晚上两个钟头的工钱;你怎么攒得下任何银子呢?在纽约这种地方,生存的刚需就要花掉那么大一笔钱了(房租、车马费),你还不在其它地方省着点用?
 
你看,店里提供员工免费的咖啡、热巧克力和茶,是的、咖啡没隔壁的那么高级,但是我们都喝着,也没问题啊;名牌香烟,就更是拿血汗钱去换包装纸下的尼古丁,真有这个必要吗?我们理解你有追求、追求高尚的生活品质;但是超前消费、超过自己经济能力的花销,可就是个很危险的习惯了。
 
总之叨叨了好久,他大概一句也没听进去吧。还是盯着停在店门口的超级跑车流口水,跟我们说:“打赌这车的主人会因为我而走进来的。”等等等等,梦想着被霸道总裁一眼看上那种玛丽苏桥段的发生。
 
后来,还真有一次,一个男同性恋老板走进来,已经喝醉了,大讲特讲他的私人飞机从曼哈顿飞到长岛家里如何方便不堵车......把尤莱雅同学撩的不要不要的,两眼放光就差跟人家直接走掉!我再说什么“交友谨慎点”一类的八股他也听不进去了。
 
然后不久,就出事了。
 
这孩子偷拿别的员工放在储藏室柜子里的现金......证据确凿。偷窃被抓,并且毫无悔改的意思、一肚子的他需要钱、他有道理......自然是叫他赔偿了之后,当即解雇。我们没报警,算是共事一场的情面吧。
 
一年多以后的夏天,在长岛火车上,我见到一个侧影、神情困顿的窝在对面轨道的火车座位上,把脸贴着窗户,流泪流的眼线都花了,正是尤莱雅!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他看到我没有。火车很快就向相反方向加速驶去。
 
这个俊秀孩子很显然有打破阶层的意愿,野心本身不是坏事。但是以超前消费、偷窃同事财物、和混入夏季汉普顿社交圈(纽约市的“上层”人士在长岛汉普顿买别墅成风,一到夏天总有漂亮模特小哥哥小姐姐应邀或硬混进去那些海滩别墅趴体。其中活生生的有笑着坐直升机去,哭着坐火车回来然后付不出十六块车票钱的例子)来达到目的,好像方法算不上有效或得当吧......
 
 
 
从一无所有,跨入中产阶级,或许需要的更多是:接受教育和不出错。
 
至少在成熟稳定的社会中,如果一个小孩子能坚持上完学,不染上恶习,勤力工作、不乱花钱,逐渐步入中产是很可能的。美国的蓝领工种其实很容易创业:水平中上的电工、水管工可以挣到八、九万美金一年,当个包工头,开自己的装修公司,更可以达到十几二十万的年收入。
 
咦?听起来很简单嘛!
 
做起来却是大有难度的。因为,一、当家庭教育有限(甚至起反面作用)时,不染上恶习和能坚持学习这两点就很不容易做到;二、在经济底子薄弱时,容错性也就特别低。
 
一个“失误”,比如,不小心怀孕了,比如,一次房租没有交上、毁坏了信用,就会产生比身在中产阶层、有一定经济基础的人犯下同样错误时更加糟糕和严重的后果。
 
以前隔壁那间高级咖啡店的经理小姐姐,就是被“错误”拖累的典型例子。这个女生特别勤奋,虽然没有读大学,却自学、考下了咖啡师执照,然后从初级员工做起,变成了咖啡店分店的经理——这已经很励志了吧?但是,她跟我说过,她也存不下钱。存不下钱,就无法买入员工股逐渐成为新店股东。
 
为什么呢?
 
她不像尤莱雅,并没有什么买名牌的嗜好;吃穿用度都在合理范围。但是,她从前误过房租,房东是大物业公司,所以马上报告给了信用评分局。她的信用分数降到了不但不能申请信用卡,连开银行账户都不行——就是说,她拿着现金去银行存钱,银行都不愿意给她开户......
 
这一来,在信用社会里,就有诸多的不便:比如,发工资时,她领了公司的支票,只能去高额手续费的地方兑换成现金,首先就亏了一笔;去租房时,过不了信用背景调查,所以只能黑市租房,花更多的钱、租住在更远更危险的布朗区的更小的单元里。
 
这一远呢,就上下班成问题——小姐姐他们咖啡店要早上五点开始准备营业。好几次我们店打烊的时候,隔壁小姐姐已经在拿钥匙开门了。
 
我问她是不是得坐一个多小时的火车;小姐姐说:“哪有时间跑回家呀——一来一去根本别睡觉了;每到我有一个夜班连着第二天早班的时候,只能住旁边的Holiday Inn(假日酒店)。”
 
“什么?!住酒店!”即便是下东区,临时入住酒店怎么也是两百块一个晚上啊!她一天的工资就都没了。这不是等于白干么......
 
“不然呢?有什么别的办法?”小姐姐一耸肩。至少,破产法有七年的期限;小姐姐现在应该已经修复了信用分数了,可以重启这场冲向中产的游戏。
 
如果说,从底层上升到中产阶级的关卡在于坚持教育、避免恶习,和减低“错误”率的话,那么已经很重视教育、又有一定容错性的中产阶级子女,何为也不常见能攀升到更高一层的例子呢?
 
意愿,和运气。
 
 
 
在律所里经常见到来面试的新律师,其父母就是某某法官或某某大所的律师。医生行业里,行医世家的也很多。家学渊渊,在一定程度上也鼓励着孩子重复父母的行业。因为知道成为专业人员可以带来有前例的、看得见的、稳定的幸福生活。
 
所以并不是多数中产家庭的孩子都有“我要打破、跨越我这个阶层”的强烈意愿。
 
而有着强烈跨越阶层意愿的一批人中,竞争则非常激烈:大家都受了良好教育,都有着一定的人脉基础,都有经济基础支持着来“试错”、创业,谁能成为那个“独角兽”?
 
——毕竟只出一个七十年代的微软,和一个九十年代的亚马逊。非得兼有强烈意愿、能力、眼界、和极大的运气的人,才能走到金字塔顶尖上。
 
运气,在从中产走向百分之一,或百分之一走向百分之零点零一时,是被低估了的一个因素。有“事在人为”,却也有“成事在天”。
 
当然,除了创业,婚姻无疑也是跨越阶层的一个方式。但那可能不比上市简单、也不比公司成功上市需要的运气少。老公的一个朋友,家里是东南亚某国的“皇亲国戚”,祖父、父亲都在当地富豪榜上的。
 
这位富N代自身就很努力,哈佛商学院(考的,不是家里捐款进的)毕业之后,在麦肯锡做了五年,学了东西出来自己创业。经常失败。但是一个主意不行就再来一个,屡败屡创;终于也凭自己的努力能够住在五大道上,并且每年在汉普顿办趴体了(豪门有豪门的麻烦;他上头有两个哥哥,所以他的“危机”是,一旦长子继承了家族财富,还有多少能留给他;以及,父母在家族信托里会不会偏心留在身边的两个哥哥而薄待从小出国的他;如何避免阶层下滑;等等。)。
 
他的太太是很可爱的一个美国南部长大的亚裔女生。他们在夜店跳舞认识。女孩子家里算中产阶级吧,父母在佛罗里达州经营小百货店。女生本身读的是普通的大学,毕了业来到纽约,在川普的公司(那是川普从政以前)做总裁秘书。很好看,很活泼,也很能干。
 
在他俩婚礼上,新娘子哭着说,“我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和光荣,就是嫁给了XX先生!”
 
她是认真的。这不是一句玩笑、或者讨好的话;她真的,就是这样想的,真心以嫁入了夫家为毕生荣耀!然后就直接这样子当着所有人说了出来。我只记得听的时候很震撼:并不是每一个女生都能、都肯的吧......许多气性高傲的女孩子,是说不出这样子的话的。
 
所以,嫁入(或娶到)“更高阶层”,说是捷径,也是需要花许许多多时间、精力、情商,加上赌运气的一件事。
 
 
 
有一位律师朋友问过我,“看你的小说里,好像了解许多不同阶层的人似的。可是你怎么能跟比你低阶层的那些人说上话的呢?”当时被问的时候其实心里一怔,多少有点不大舒服。我其实从来没觉得我在跟“不同的”、“比我低阶层”的人说话;当然也没觉得谁是“不同的”、“比我高阶层”的人。我觉得我就是她/他们。都是人性,都共通。
 
有一次我跟老公说,看到纽约街头的流浪汉时,我总有一种,他们跟我,某种意义上是一种人的同声同气感:“他们跟我一样想要自由、不想被框在体制里;或许基础不一样,或许他们更激进了一步——酗酒、吸毒,寻找短期的、极端自由的那种感觉,并且成了瘾。但是,我离咱们家楼下的那个不知所踪了的流浪老人,就是一步之遥;一个精神恍惚,心防崩溃,我就会变成他——我俩之间的距离,可能比你想像的要薄的多。”
 
不知道老公能不能理解我这种跟流浪人群心有戚戚焉的感觉。但是,反而因为这样,我才特别不赞成老公每次匆匆经过时给流浪汉几块零钱——这不是帮助他们的关键。他们需要的,是被聆听、是重新被社会需要、是重新站起来参与的动力。与其给他钱,不如买一张披萨饼蹲在他旁边分,边吃边聊天,了解他做过木工还是水泥匠,告诉他也许有天他能替我做些什么。
 
就是,被平等的、正常的对待。被另一个人类,蹲在一边聊聊天,跟他说,一切都可以改变。从一只香蕉都没有,可以到有一只香蕉;从有一只香蕉,可以到每天都有香蕉吃。是的,这个该死的讨厌的世界,我理解;许多的不公平,各种倒霉、沮丧,我都明白,真的;可是,咱们还是得尽量好好活着,吃上香蕉不是?
 
当然我叨哔叨的大约也都没什么用。不过有我这样一个怪人去跟人家叨叨,总比一个也没有要好一点儿。
 
说了半天,作为一个阶层感极为薄弱的浪漫主义者,我并不觉得“跨越阶层”是件非干不可的事。只要每个人自己有幸福感,就是最好的生活——干嘛要被“阶层”这个事情定义住一个大活人?甚至被“阶层”绑架去做一些越干越不开心的事情?
 
但同时,我并不觉得“跨越阶层”是件不可能的事。即便是在社会巨变之后的成熟稳定期,依然可以实现吧——如果有很强的意愿,有“不出错”的自控力,有跟欲望相匹配的能力,和好多好多运气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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