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青蔓
我娘走后,停丧期间的棺木前,亮起了两点灯火,那是我哥哥搓了棉絮绳,放在两只装了麻油的碟子里点燃的。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说道――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长明灯吧,据说是火不能灭,油不能尽。
我娘静静的躺在棺木里,我站在棺木前守着两盏微弱的火光,拿起竹签拨一拨灯芯,试图让灯头大一些,以抵御时不时吹进堂屋的风。然而火光跳跃一下,甚至窜出零星火苗,随即恢复原状。我尝试几次失败,只好,停了手。我知道,这一点我拗不过娘,她怎么舍得碟子里的麻油有丝毫的浪费呢?――这两盏微弱的油灯映照了她极其节俭的一生。
我的记忆里,我娘总是小心翼翼的划着一根火柴,用手罩住点燃土灶,然后用灶火去引炉火,包括我爹抽烟,都会被我娘管着从炉火里找火种。我娘生气时,大多数是因为我们的浪费和无心的破坏,我忘不了她气急败坏的样子。
孩提时的那一年夏天,我太活跃了,喜欢看我娘的芦花鸡生蛋,更喜欢听它“圪蛋”“圪蛋”的呼唤,当我用小手捧着那颗光溜溜,带着体温的椭圆形尤物时,从西屋跑到东屋,从东屋穿到厨屋,直到那个惹祸的宝贝从手中滑出,一股脑儿变成黄儿,清儿,皮儿……我由惊呆变成傻眼,战兢兢不敢正眼看向娘的脸。她的脸涨得通红,眼睛像要烧着了,牙缝挤出一句“哎呀呀!”便又拍手跺脚状,随即想起什么似的急匆匆跑去找铲儿和碗儿极力去抢救那一摊地上的破碎。事后,她虽然没有舍得把拳头落在我身上,但是我却感受到发生了天崩地裂一样的灾难。
我不敢想起――娘的一生好辛苦,而她的快乐又何其简单。
那一年冬天,我升入了重点中学,二哥也学会了裁缝手艺,三姐在地毯厂上班,我娘的脸上像午后的日光和煦而温暖。我突然发现:娘做起家务来,竟然少了些手忙脚乱;娘出门的时候,脸上也不再残留锅底黑。唯一不变的是她的憨态,看向自己的儿女时,总是一幅迷醉的样子。然而,我们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把自己的心事告诉她,甚至抱怨她出去经常讲出我们的事情。于是,她就像个孩子似的偷听我们的谈话,再去讲给爹听。
又是一年清明时,娘离开我们已经十年了。我总是在想,如果娘活着该有多好!哪怕是拖着病怏怏的身体看着我们现在的生活和一些人的奢侈叹诩:可惜了!可惜了!――娘,我好想你!
父亲是一座山,有伟岸的形象,母亲却是无法用任何笔墨描绘出来的,她已幻化作一条长河,我们找不到她的源头,只有水流时时在心间汩汩流淌,无休无止!
昨晚,我又梦见了我娘,她依然衣着朴素,一脸憨态,我想离她近一些,再近一些……她却隐去了,我眼前只剩下棺木前两盏微弱的灯火在闪烁……
小编手记:
这个清明节前,平台发起了有关清明节的同题散文,截止目前已收到近二十位文友的来稿,平台从今天开始分两天选取部分稿件予以刊发。清明节,在我国传统节日里是一个极其重要的节日,其思亲、念亲的内涵延续了几千年。每年的清明节,人们都会纷纷回乡祭祀自己的亲人,甚至许多海外华侨、华人都会回国祭祀。中国人历来讲究孝道,讲究亲情,“每逢佳节倍思亲”,对于清明节来说尤其如此,看这次同题的散文作品,从艺术上来看或许有些作品不尽如人意,但大家都写出了自己的真情实感,这是难能可贵的。与同题诗相比,同题散文起码有两不易:一是散文篇幅要长,要更费时间,诗歌可能只是写几个点,散文则要写一段距离或者几个面;二是对作者要求较高,也就是说作者必得是掌握了散文必要的写作技巧后,才能写好同题。因为同题散文就像命题作文一样,考验的是一个作者对文题的准确把握,如果散文基本功不扎实,是同样很难写好的。而且与诗歌评判标准的多元化相比,散文的评判标准是比较单一的,所以一篇散文的优劣更容易分出来,是不容易藏拙的。好在,这次同题散文主要以思亲为主题,每一个作者对亲人都有着浓浓的感情,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弥补艺术技巧的不足。今后,我们会选择适当的文题再次发起同题散文,期待您更好的佳作。
作者简介:
赵青蔓,本名赵翠平,女,汉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