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 夜 食 堂 之 “ 麻 辣 烫 ”
文/张一(山西)
即便是馋嘴的女孩子,麻辣烫也不能常吃,不过却也割舍不得,就像重庆解放碑的“好又来”酸辣粉,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买到的在店外或蹲或站,露天的街边,辣得抹眼泪也不肯放下,这时候总有瘪嘴的老太婆挎着竹篮兜售纸巾,极为畅销,也不失为一件营生。此为重庆解放碑好吃街一景,为我在重庆读大学那两年所常见。这篇文字的主题却不是酸辣粉。在我心中,那张“深夜食堂”的饭单上,红姐的麻辣烫不可抹却。
晚间夜市,我会坐在红姐的摊位上,等她笑着问我吃点啥时,我照旧答应,她就爽利地转身忙去了。我知道她根本不会记得我,但是我却是在二十年前就认得她的。那时候我还只是十一、二岁的贪玩小子,课余或者逃课的时间都耗在游戏室、桌球摊上,红姐那时候便经营着两张台球桌。其实红姐不过大我四、五岁,在那个年龄,她早已辍学,虽然长得玲珑娇小,言谈间却是眉飞色舞,娇蛮活泼,据说跟着当时颇有名气的一个混混,算是那一代的小太妹。我只是比较贪玩,胆子却不大,不打听八卦也不敢插手闲事,只是每天拄着比自己还高的球杆厮混在台球桌前跟人赌球,从别人口中听到这样那样的消息。有人说红姐的家人极力反对她这么厮混,看似柔弱的她却刚烈反抗,直至跟家人闹翻;后来听说她终于如愿跟她的心上人结了婚;再到后来桌球摊也不干了,不再多有她的消息。
2006年我大学毕业回家,偶然在夜市间见到了红姐经营的麻辣烫,有心留意的时候,自然听到了相关的八卦消息,传说红姐的丈夫,终于出事进去了,家里本就不济,她独自支撑,更加难过。我有一段时间常常去她那里吃饭,看她忙里忙外,身边经常有两个叼着烟的老太婆帮忙,一边抹桌洗碗一边讨论当天的彩票号码,说话的口气也是浓浓的江湖味,而至今我也一直没有弄清楚这俩跟她到底是啥关系。近两年,那两个经世老太偶尔会在,不过更多时候是一个精气内敛的中年汉子在帮她打下手,我想,这一定就是她的丈夫。
夜间来人头众多,鱼龙混杂,打着耳钉或者剃着光头的小混混们总会在这样的饭摊上吆五喝六,耍耍威风,但是我看红姐夫妇从来都是气定神闲,不卑不亢,淡然应对,早年眼神间的乖唳霸气,早已荡然无存,生活的历练让他们早已坦然不争一时之气。他们这样的态度,我想我是敬佩的。我无法感同身受地体会他们的心境,毕竟他们走过的路并不平凡,但在我起身离开之时,回头透过灶台朦胧的蒸汽,看到他们夫妻忙碌又充实的脸,心里竟是意外的满足。
三尺灶台,斗室之地,碗盏勺筷,烹炸煮炖,而飨人之常欲,依我看,他们的世界,真的一点都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