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宁/范君
大康屯
大康屯的老屋,都已崩塌。就像很多人,很多事,都已消逝。
大康屯,有许多苦涩的记忆,苦涩的凌乱、伤痕,苦涩的安静与狼狈。
从前几百年岁月,清澈透明淳朴简单。
如今大康屯就像缺失肢体的残疾老人,城市化进程使其满目疮痍。
时间切断源头,饮水的人只留下苍凉如水。就像我自己,把自己弄丢了。
弄丢了从小的调皮、懂事、坚强、执著和热爱。
小时候向往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读书生存变城市户口;如今年龄越是增长,时光越是流逝,回乡情结越是浓烈。我的血管里始终流淌着农村血脉,因为老父亲一直是农民。
所以每看一次大康屯,血管就堵塞一次。我的心,就死一回。如果我再虚伪的赞美大康屯,我简直就无法面对自己。
大康屯的冬天从一枚落叶开始
大康屯的诗人,数到第五枚落叶了。
其实从第一枚落叶开始,不是秋天,而是冬天已经逼近。
大康屯整个秋天,在落叶缤纷的节奏里,乱了舞步。所有庄稼脱去外衣,大地上立着瘦骨嶙峋的干柴,等待月光或雪的铺盖,开始向生向死的绝唱。
父亲是大康屯的导演
父亲,是大康屯的导演,重复一个剧情。
从春播,到拔节灌浆,夏季成长期,直到饱满成熟期。当秋风停止唱和,那些如士兵站立的玉米,完成一个季节的转换。
父亲,就站在逼仄的田垄上导演,那些玉米演员。
走在时间的欲望里,即使风干最后一滴血液,也要昂着头坚挺着自己,在铁镰动作下,大康屯这一年的期望,在摇摆中,光荣谢幕。
在大康屯聆听金达莱花开的声音
大康屯的山坡从来不靠废话生存,即使保持沉默也是不被浮辞蒙蔽。
泉水成就了群峰柔软的漫谈,狂野的清泪,冲刷着大康屯黑土地的双眼。
漫游于乡野间,朝拜山水,淤在心湖的杂质不见了。即使山风停止吹拂,金达莱的灵魂,也不会飘落。
近距离凝视这挂着雨珠的金达莱,熟悉的事物总令人安心,落日跌进花瓣,提纯相思,蝴蝶煽动翅膀让雪花飘落北中国。
阳光下,每个人都是移动的花篮,香气的鼻子顺着清风伸进唐诗宋词,成为芸芸众生日常生活的情境——在格律精严的仪式中发泄身体的快感。
画眉鸟带着故乡的语音直入襟怀,这惊艳的口语,足以销魂。
越过那些洗净杂念的瓦蓝的天空中,那只逃离我们目光的兴安杜鹃,被封存在大康屯的记忆中。
我更愿意在怀旧的身体里聆听,乡愁与花开
作者简介:
范君,辽宁铁岭大康屯人。文字散见《诗潮》、《芒种》、《诗选刊》等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