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半儒
我不大喜欢“干货”一词,不只是因为每每使用这个词语我的脑袋里会浮现出各色各异的干木耳,干蘑菇,也因为我很多时候无法判定某些东西究竟是“湿货”还是“干货”。
在很多人的眼中,能够直接感受到较强实用性的东西是“干货”,是有用的。
可真的如此吗?
陈寅恪先生虽然是第一流的历史学家,可先生讲得的课却因为往往太偏太深,很少有人能够听懂。对于那些听不懂的人而言,先生的课可能算不上所谓的“干货”,可对于一个研究历史多年的人而言,先生的课绝对是货真价实的“干货”。很多人恐惧听哲学,尤其是中国哲学的讲座,因为往往一场讲座听下来,也听不懂教授究竟在讲什么。对于那些盲目听讲的人而言,这样一场讲座也仍旧算不上是什么干货,可对于一些带着思辨性思维,仔细听讲座的人而言,这场讲座也绝对算得上“干货”。
所谓的“干”与“不干”,很多时候决定于我们心中对于一样事物“有用”与“无用”的执着。
而一方面“有用”与“无用”很多时候不能以一时的功用与表面的功用来决定。
去年听了一些讲座,发现一场两个小时的文化盛宴往往足够自己去咀嚼很久。有时教授随意的一句题外话,一个经历都可能在未来的某天成为自己推开一片天空的钥匙。
武汉大学哲学院周玄毅教授也曾在微博里幽默地谈到:
“干货”这个说法,我一直是有点抗拒的。因为在一段文章里,真正有价值的东西,往往并不是干的,而是湿的。也就是说,它很难被浓缩成某个知识点,进行谈资意义上的传播。即使被浓缩,也一定是不明觉厉的类似谶语的东西,越琢磨越有味道,却很难一言以蔽之。【举个例子,我这段话里其实就没什么干货】
生活处处是智慧,而有用与无用很多时候是一体的,只是你没有看到无用的有用面。
《庄子·人世间篇》也记载过一个小故事:庄子与弟子,走到一座山脚下,见一株大树,枝繁叶茂,耸立在大溪旁,特别显眼。但见这树:其粗百尺,其高数千丈,直指云霄;其树冠宽如巨伞,能遮蔽十几亩地。庄子忍不住问伐木者:“请问师傅,如此好大木材,怎一直无人砍伐?以至独独长了几千年?”伐木者似对此树不屑一顾,道:“这何足为奇?此树是一种不中用的木材。用来作舟船,则沉于水;用来作棺材,则很快腐烂;用来作器具,则容易毁坏;用来作门窗,则脂液不干;用来作柱子,则易受虫蚀,此乃不成材之木。不材之木也,无所可用,故能有如此之寿。”听了此话,庄子对弟子说:“此树因不材而得以终其天年,岂不是无用之用,无为而于己有为?”弟子恍然大悟,点头不已。庄子又说:“树无用,不求有为而免遭斤斧;白额之牛,亢曼之猪,痔疮之人,巫师认为是不祥之物,故祭河神才不会把它们投进河里;残废之人,征兵不会征到他,故能终其天年。形体残废,尚且可以养身保命,何况德才残废者呢?树不成材,方可免祸;人不成才,亦可保身也。”庄子愈说愈兴奋,总结性地说,“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却不知无用之用也。”
所以学习作为一个觉悟的过程,我们不必太在乎其中的干湿,只要以一颗追求智慧的心去发掘,智慧之花自然会绽放在你我心田。很多时候我们对于干货的感受不在于感受对象,而在于我们那颗急于获取知识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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