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主题征文作品选
陈大贵,甘肃酒泉人。散文、诗歌作品发表于《西安晚报》、《酒泉日报》、《长江诗歌》、《西安建设报》等纸媒和多家网络平台。
不看春节晚会的母亲
猪年除夕晚上,吃过“装仓饭”,父亲和儿子早早等在电视机前看春晚。妻子收拾好锅碗,也出去休息了。我则“坚守岗位”,在厨房里忙着将牛肉、猪蹄、猪耳朵、猪肘子、猪皮和豆干、豆腐皮、海带等分类卤制。春晚如期开始的时候,锅里的猪肘子和蹄子、耳朵刚打了两个滚,飘出香味。儿子忙里偷闲到厨房喊我:爸爸,春晚开始了,你也去看吧。我说:你们先看,我一会就来。
说完这话,下意识地,就想起了母亲。这句话,是她在世的时候,我喊她去看春晚时她温柔地对我说的,而且,一说就是好多年,一字不错。
我的眼睛湿了起来。母亲,是不看春节晚会的。
今年是母亲去世的第四个年头。在此之前,我和弟弟都在城里打拼生活,并相继成家、有了孩子。父亲和母亲舍不得越来越好的政策,在乡里操持那二十多亩庄稼地,而且不服老,把一些荒了好多年的地重新种起来。我和弟弟多次劝他们少种些地,到城里生活,他们都拒绝。父亲说,你看那谁谁谁,比我和你妈岁数都大,种的地比我们还多,我都眼热的很。现在地上种的庄稼值钱了,我们身体也好,就先不去城里了。你们把自己的日子过好,我们就放心了,种地这点活,难不住我们的。
这样,每年春节,我和弟弟都会回乡下,跟父母亲一起过年。一般而言,我们都是除夕这天上完班才回去。有时早一点,上午到家;有时晚一点,回到家已经快天黑了。这一天母亲格外高兴,也格外忙碌,她要配好菜,做好香喷喷的“装仓饭”,还要准备好初一包饺子的各项工作,把买好的肉卤制出来,再把床单、被套、门帘等全部换成新的。以前总是她一个人忙,我们成家后有两个儿媳妇帮忙,她显得轻松一些。饶是如此,忙完这些,通常情况下中央电视台的春节晚会已经开始一阵子了,我们喊母亲一起看,她却总是不来,说自己不爱看春节晚会。
我知道这不是真实的原因。一年四季,母亲和父亲都忙碌得脚不沾地,从地上回来后父亲可以稍作休息,母亲还要做饭,要喂猪、鸡、羊、狗等等,忙完这些,又到了去地上忙碌的时间了。多年的劳作使母亲老得很快,鬓角的白发逐年增多,却从没听她抱怨过一句。那年除夕我和弟弟回去的早,喂牲畜、贴春联、扫院子的活没让母亲沾手。她早早做好了“装仓饭”,一家人高高兴兴吃完饭,春节晚会也开始了。我叫母亲不要忙了,一起看电视,但母亲说:你们先看,我一会就来。等来等去不见母亲来,我便起身去看。到了南屋,灯亮着,母亲却已甜甜地沉浸在梦乡中,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她的头发还湿漉漉的,炉子上的锅里,肉咕嘟咕嘟冒着欢快的香气。那一瞬间,我猛然明白母亲不看春节晚会的原因了:忙了一年,她为家、为我和弟弟操心太多,太累了,却总没有可以彻底放心歇一歇的时间。春节一家人团聚了,母亲绷紧的神经也得到暂时的放松,她才能放放心心睡上一觉。这一觉对母亲来说那么难得,远远重过了春节晚会。
我含着眼泪,悄悄为母亲盖好了被子,又掩上门,让母亲睡得更安稳一些……这几年,每到春节,看着满桌的好菜好饭和父亲、儿子、妻子的笑容,我总在心里悄悄说:妈妈,春节快乐!在那边,你要准时看你喜欢的春晚。
思绪之中,我关成小火,让肉慢慢炖煮,走出厨房,和父亲、儿子、妻子一起看春晚。自从明白了母亲“不爱”看春晚的原因,我开始留意并积极尝试烹饪,有了较为明显的进步。春节期间家里来人,一般都是我做肉菜。妻子节前忙着打扫卫生,洗窗帘、被套、枕巾、衣服等等,洗洗涮涮,忙得腰酸背痛,累得直呼“哎呦”。她的辛苦和好,我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所以,过节的时候我多干点,让她能休闲一会,于我,是一种安慰,更是一种满足。现在有好多说法,说喜欢做饭的男人有责任心,肯下厨的男人值得深交,爱好烹饪的男人情商高。我不知道这是哪些经过了多少生活的人总结出来的,只知道:我是个平凡和实在的普通男人,能做出让家人叫好的饭菜并看着他们开心满足地大快朵颐,我有一种内在的快乐和深深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