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总是阴雨连绵,海面上雾气茫茫,已好几天没看见丽日蓝天了,很想看看大大的太阳,漫天的彩霞。就和朋友相约自驾去内蒙。
那天早晨风很湿润,我跑步来到依然的住处,捋一捋头发湿漉漉一片,真有“赛雨巧催燕泪落,蒙蒙吹湿汉衣冠。”的感觉。
“你怎么梨花带雨。”依然掏出纸巾擦了擦我眉毛上的露水。
依然是我在青岛交的文学朋友,我俩很聊得来。她性子急,还没等我关上车门,就逃也似的发动了车子。她一边开着一边说:“走,去找阳光,要不心里都潮湿得发霉了。”
一路上我们尽情地唱歌。我唱朴树的歌:“这是个旅途,一个叫做命运的茫茫旅途,我们偶然相遇后离去,在这条不归的路……”
依然唱陈绮贞的《旅行的意义》:“你看过了许多美景,你看过了许多美女,你迷失在地图上每一道短暂的光阴,你品尝了夜的巴黎,你踏过下雪的北京……我们大声地发泄,自由的云朵在我们心中飘动。我们都是朝九晚五的白领者,跻身在私企,装模作样地龟缩着,藏着自己的身心,藏着自己的想法,现在灵动的我们才是真实的自己。
途中我们遇到一条小河,河水清澈,和柳宗元写的《小石潭记》差不多。坐在岸边,把塑料布扑在鹅卵石上当餐桌,我们喝着青岛啤酒,吃着樱桃草莓,真是神仙一样的日子。我们边聊边吃,胃口极好。连一个人走到身边,我们都浑然不觉。
“你好,这么荒凉的地方,你们也敢在这里停啊!”声音很磁性,似乎有缭绕的回音。
我抬头:一双和善的眼睛望着我。他似乎不像坏人。我想着打量了他一眼:“这里河水清清,绿草如茵,有什么可怕的?”
“这里有狼,一定要小心。你往前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地茫茫无边。
“哇,我们已经到了草地边了。”
“还有六小时呢!离天黑还有两小时,也就是说你们要走四小时的夜路。记住,这四小时,你们千万不要停车,因为晚上有狼出来。”
我和依然相视一笑,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用小儿科吓我们,想博取我们的好感,找驴友一起同游,也不换换人。我心想。但我还是微笑着说:“谢谢!这里有我的朋友,我们会找朋友帮忙。那人讪讪地走了。”
酒过三巡,我和依然架起车子出发了。这回轮到我开了,依然需要休息。尽管她一再坚持继续开,说我的车技不如她。我说这里一片草原,连个沟沟坎坎都没有,正适合我练车,你还可以休息休息,不是很好嘛?我一再说服,依然同意了。一路上,畅通无阻,车子在绿色的大毡子上悠然行驶,仿佛在海洋上游动。看看依然,她已经闭上眼睛睡着了。我独自畅游在绿海中,很惬意。
不知不觉中,夜幕落下来,很远的地方有几棵星星在闪烁。我已经有多少年没看过星星和月亮了,躺在妈妈的怀里数星星,那已经成了儿时美好的回忆。我心情有点激动,有几滴眼泪打在我手上,冰凉……
突然,我发现,远处的星星增多了,一颗两颗,无数颗,都是淡绿色,灿烂一片。
“真好看。”我微笑着拿起眼镜戴上,想看看这草原的夜景。
蓦然,我惊秫了,那天幕底下闪着绿光的星星不是狼吗?我的心一紧。
“依然,我们遇到了狼,快醒醒。”我大声地喊着。
依然揉着惺忪的睡眼:“别大惊小怪了。你是在玩游戏吧!”依然絮絮叨叨……
“啊……”依然惊呼一声,随即缩成一团,瑟瑟地颤抖着,口齿不清地说:“今天……我们……死定了。”她张着大嘴傻呆呆地望着窗外。
“你真是熊市,我靠,不就是个死吗?闭上眼睛。”我命令依然。
依然就这样,天不怕地不怕,一副没心没肝的样子,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我是指望不上她了。我猛地加大了油门,向着那些绿星星疾驰而去……
近了近了,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只剩最后五米了,我清晰地看到了铺天盖地的狼群,仿佛孙悟空在天河边放牧的野马,数不胜数。
我猛地一个急刹车。车子原地兜了两三圈才停下来,我虚脱地趴在方向盘上,任时光无声无息地流淌。汗水滴滴答答地落下来,我的头脑嗡嗡的,心脏无力地弹跳着。这时,如果有一面镜子,我在镜子里的形象一定苍白得像个鬼……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地听到了拍玻璃窗的声音。我想这回遇到救星了,就缓缓地抬起头来。
“啊……我张着大嘴,眼睛瞪得快鼓出来了。”车窗外,几只狼正瞪着绿色的眼睛,伸着尖利的爪子挠着玻璃窗。它们瘦长而阴冷的刀削脸紧紧地贴着玻璃,尖尖的下巴磕碰着玻璃窗……
这是一群饿狼,我心想,青黄不接时它们没有什么果腹的食物了,今天,我要和依然成为它们的下酒菜了。
我着急,一边恐惧地看着窗外,一边口齿不清地拨通了110,我记不得自己怎样颠三倒四地说遇到的事。对方安慰的话依稀记得“别怕,有我们,要镇定,我们马上来。”
我的心踏实了些。窗外的狼又增加了几只。
“姐,你听,车顶上……”依然的小脸吓得焦黄。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细听,车顶有嗒嗒嗒,噔噔噔的声音。
狼爬上了车顶。车顶的钣金可不结实,要是所有的狼都堆到车顶,依然的车肯定会压成肉饼,我也瑟缩起来。眼前立刻浮现出狼撕扯我和依然的场景,我抱紧了自己,惊恐地看着窗外……
依然的车子缝隙处开始吱吱地响了,有狼的爪子尖嵌了进来,那爪子尖端滴着红血,血肉已经模糊,尽管如此,它还是一边哀嚎一边一寸一寸地往车门里嵌伸着。
“碰”的一声,后窗透视镜裂纹了,一群狼好几个摞着堆在后边,玻璃已经不堪重压了。我埋怨依然:上次车子被刮,后窗有小裂纹你不及时维修,这次旧伤复发了吧!早知就不用你车子了,我的车子可比你的结实多了。
依然捂着脸,只透过手指缝看着,不停地尖叫着,“啊,姐,它的嘴要拱进来了。”
刚才裂缝的地方露出个血肉模糊的尖嘴巴,白森森的长牙清晰可见。“不好,我噌地跳起来,再次抓起电话。”可电话却没亮了,没电了。
我颓然地坐在座位上,看着狼一点一点地往里挤着嘴巴。我的眼前红呼呼一片,我仿佛听见了我的骨骼被狼嚼着的咯吱咯吱的声音,由远而近,越来越清晰…...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砰……哗啦”狼的整个头都钻进来了。依然喊着。
顺着依然的喊声,一颗滴血的狼头伸进了车内,它周围的玻璃哗啦啦地落到了车里。
我们完了,我和依然抱在一起。我们彼此的心疯狂地跳着。
时间可能过了一个世纪。
“怎么这么安静。”依然离开我的怀。
“姐,狼跑了,狼跑了。”依然边哭边笑。
我连忙跑到窗边往远处一看,铺天盖地的狼已经成了背影。
在车窗不远的地方还停着一辆车子,几挂鞭炮砰砰地在草地上开着花,二踢脚,钻天猴响声震天。我大声地说:“还是人民警察好!”随即跑出车子,跑到那辆车子旁边“谢谢!”我大声的说。
车门开了。小河边路遇的那个和善的人走了出来。他微笑着:“你们两个女人走夜路,我怕你们出事,就一路尾随……”
他一边说一边不好意思地挠头。
“谢谢!谢谢……”我和依然相继扑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谢谢您的救命之恩。”
“谢谢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2018年7月3日书就)
【作者简历】吕冰岩,女,教师,49岁。青岛居住,爱好文学,书法。1993年在地区报纸上发表第一篇散文《无怨的悔》,以后还在《知音》、《青年月刊》上发表过短篇。08年穿行在网络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