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黄蜂到我手掌来
因为野,因为调皮,小小的我常常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也因此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想起,只能给自己一句评价:傻到无以复加。也许,那就是童年。
夏天的中午,太阳火辣辣地炙烤大地,人家躲在家里睡午觉,我趁着妈妈迷迷糊糊打瞌睡之际,偷偷跑到山上捉知了,捉鹏鹏虫。平时,在妈妈的眼皮底下,被她盯着,没法逃脱她的魔爪,只有到了这个时候,我才有可趁之机。
为了不让妈妈发现,通常在妈妈醒来之前,我又要神不知鬼不觉跑回来,若是妈妈醒来,看到我不在家,回家的时候,免不了挨一顿呵斥。
又一个太阳炙烤大地的中午,我不知道哪根神经发热,突然想跑到山上捉“鹏鹏”,一种长得像甲壳虫的虫子,类似“知了”,能飞,有硬硬的保护壳,壳上还有五彩斑斓的圆点,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我们喜欢把它捉回来,用线绑住它一只脚,让它飞,如果飞得又高又远,在伙伴面前,备有面子。
可是,“鹏鹏”一般跟大黄蜂毗邻而居,附在树上,汲取树汁。那天中午,我顶着毒辣的太阳,跑到那棵“鹏鹏虫”常去栖息的大树下。哇,好多“鹏鹏”,一只接一只,密密麻麻(密集恐惧症者请勿想象),在太阳光下,闪烁诱人的光芒,看得我口水都快流了出来。
唯一让人感到遗憾的是,在密密麻麻的鹏鹏虫中间,明晃晃地栖息着两只大黄蜂,像鹏鹏虫的朋友,又像是它们的守卫者。如果赶走大黄蜂,“鹏鹏”肯定也会被惊吓飞走;若是不赶走黄蜂,这一掌下去,不会落下残疾,也会落下心病。
小蜜蜂,大家应该都见过,有时候叮人会让你又痒又痛好几天,这大黄蜂的功力可是小蜜蜂的好几十倍,被叮一下,你试试看,估计得鬼哭狼嚎好几天。
可是,当时被“利益”熏昏头脑的我,竟然想也没想,不顾一切把手伸过去,抓住聚集在一起的“鹏鹏”,还有“鹏鹏”中间的那两只大黄蜂。
伴随一阵惨叫,我被大黄蜂袭击了,疼痛难忍,但又不想松手,一松手,这一趟就白来了,不松手的代价就是,我的手却变成大黄蜂的美味午餐。
疼痛难忍,且越来越痛,痛到我怀疑人生,如果早知道会如此痛,别说这几只鹏鹏虫,就是有一坨黄金在那,我都不会为之所动。在大黄蜂的连环攻击下,我终于败下阵来,举手投降,手一松,大黄蜂飞走了,“鹏鹏虫”也飞走了,而我的手,在一瞬间肿成了刚出炉的馒头——血馒头。
最后,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看着飞向天空的“鹏鹏”虫,看着扬长而去的大黄蜂,再看看我那已肿成血馒头的手掌,眼泪“刷刷”地往下流。
刚开始,我还忍着疼痛,没有哭,主要是我不敢哭,怕被妈妈听到。妈妈若是知道,我大中午不睡觉,跑到山上捉鹏鹏虫,别说会骂我一顿,揍我一顿都不一定,看我还长不长记性。
忍着疼痛下了山,走到村口的时候,疼痛已蔓延全身,占据我整颗心,我再强的控制力和那颗畏惧妈妈的心,此时,都起不了任何作用,唯有放声大哭,才能释放我内心的疼痛。我终于不受控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人也蹲在地上,痛得不想动弹。
妈妈听到哭声,闻讯赶来,看到我红肿的手,霎时明白怎么一回事,一边喋喋不休骂我自找苦的,一边忙不迭地给我找药涂。
“妈妈,我会不会痛死啊!手掌里面还有大黄蜂的针。”看着妈妈给我心疼地涂药,并没有要揍我的意思,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可是,手掌上的疼痛还是像针锥一样,一阵一阵地袭来。
“谁叫你闲着没事跑山上去捉鹏鹏虫,平时让你去山上做点什么,你就怕鬼,今天这大中午的怎么不怕啦,还敢一个人跑上去。”妈妈又好气又心疼地训斥道。
“想着要捉鹏鹏虫,我就忘了鬼的存在。”我只能实话实说。
唉,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孤军奋战,跑去抓“鹏鹏”,对于大黄蜂,更是敬而远之。曾经被叮咬的疼痛一直残留在心里,以至于,现在看到大黄蜂,浑身每一根汗毛都要竖起。
为了得到“鹏鹏虫”,被叮咬,也还算有所求;可是,我接下来遭受的惩罚,那可是什么也无所求,却仍然造就了自作自受,自讨苦吃的场面。
这事还得从过年说起,话说,在小孩眼中,过年除了疯玩疯闹,最过瘾的事情就是有数不完的鞭炮放,其实也没有数不尽啦,而是放完以后,又可以跑到人家门前去捡。总有客人来,也总有鞭炮响起,哪家鞭炮一响,大家一窝蜂跑去捡侥幸没炸掉的小爆竹。
有时,捡不到小爆竹,也会偷偷地从家里拿,我曾经就干过这种事,趁妈妈不注意的时候,溜到妈妈放鞭炮的箱子里直接拿出一条包装完整的鞭炮。可不能一条鞭炮直接放,那也太昭然若揭,而且,乐趣就那一下,怎么符合我这“细水长流”的快乐观。
我的做法当然是,把一封长长的鞭炮,撕扯成一小截、一小截,一小截还不算细水长流,那必须一个一个拆下来,今天放几个,明天放几个,这才过瘾。平时,不是干农活,就是干家务,这一年到头好不容易过个节,能不开心地庆祝一番,欢腾一番吗。
其实,我那也算欢腾过了头,成天跑到人家门前捡那些侥幸没有炸掉的零碎鞭炮也就算了,甚至还抢着跟那些男孩子们比赛,看谁更勇敢,看谁敢把鞭炮放在手里最久。
我那时能娴熟地右手拿香,左手拿一个零碎的爆竹,站住不动,用右手的香点燃左手里的爆竹,等爆竹“引线”着了火,迅速把它扔出去。当然,这不算最厉害,最厉害的是,就算左手边的爆竹“引线”着了火,你也不扔,继续放在手里,等它爆炸,对,眼睁睁看着它在你手里爆炸,面不改色,心不惊肉不跳,那才是厉害的角色。
很不好意思的是,我当时就是这样厉害的角色,其实很简单,爆竹最下面其实没有火药,你只要捏住底下,就算爆竹在你手里爆炸,也不会伤到你的手。
我几乎为有这样的技能而洋洋自得,因为其他小伙伴,就算是男孩,也不敢这样做,哈哈,我又赢了一回。这得意的情绪一蔓延就不可收拾,渐渐变得更加掉以轻心,这种掉以轻心在我再一次把爆竹放在手里点燃而不扔掉时,它不偏不倚地炸到了我的手——生疼、生疼。
我在这边忍者眼泪,把手含在口里,期望减少一点疼痛;小伙伴们则在另一边幸灾乐祸,笑得前俯后仰。等我把手从嘴巴里抽出来的时候,几个手指头还是肿成了大香肠,带着紫黑色,惨不忍睹。
此时,疼痛的代价才让我突然意识到,之前那个爱慕虚荣的我有多么幼稚可笑,不就是能把爆竹放在手里而不仍掉吗?不就是比别人更勇敢吗?与其说,比别人更勇敢,还不如说比别人更傻呢,人家才不屑于干这种毫无意义的逞能蠢事。
细数下来,类似这样的傻事,也不是十个手指头能数得出来的,我那颗傻傻的心,不知道装了多少个奇思怪想,才能成就这么多令人捧腹大笑,而又哭笑不得的愚蠢行为。
彦子
2017年10月29日星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