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万小红,嘉兴市作家协会会员。嘉兴秀洲油车港镇人,中国石油浙江嘉兴销售分公司员工。热爱生活,热爱工作,常用文字记录心情。
说起蛇这个恐怖的生物,一般人都是谈及色变。而我对蛇类也是既爱又怕,为什么这么说呢,源于我小时候的一段经历吧。
在三十多年前,村子上突然来了两位常熟人。他俩一到,似乎给平静的村子里投下了一颗“炸弹”,使得村民们议论纷纷。
两位常熟人,一唤老姚,一唤老王。他俩租用了我们生产队破败的畜牧场里两间狭窄的屋子。里屋放着简单的生活用具,外屋放着塑料网袋,里面赫然都装着一些不停蠕动着的蛇类。猛一看,浑身起鸡皮疙瘩。仔细看来,品种还不少,以水蛇居多,还有少量的赤练蛇、乌梢蛇。最让人害怕的莫不是恐怖的蝮蛇,这可是我们这一带算最毒的蛇了,被它咬了,不及时治疗就会有生命危险。一些大口径玻璃瓶里装着一颗颗青黑的蛇胆,泡在烧酒里,悬浮在瓶中。还在门外贴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大量收购各类蛇,价格从优”云云。原来,他们俩是做收购蛇类生意的。
想不到人见人怕的蛇也能换钱,平静的村子打破了寂静。人们谈起这件新鲜事,都止不住的好奇、猜疑。一些胆大的人开始跃跃欲试,父亲也在其中。因为觉得新鲜,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总是在周末学校放假时,赤着一双小脚丫执意要跟着父亲一起去捉蛇。
在油菜花开得正旺时,太阳暖洋洋地照在农作物上,结束冬眠的蛇们都出来活动了。在田塍边、水沟里,都能看到它们或缓缓蠕动、或稍纵即逝、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晒太阳。白天几乎就是清一色的水蛇,偶有一两条鲜红的水赤练在水沟里游过。
乡亲们使出浑身解数,一天下来,居然能抓到好几斤,晚上回来去老姚他们那里换回一张张纸钞。这使得一些仍在观望的胆小的人也终于憋不住了,纷纷从谈蛇色变到加入了捉蛇大军。一时间,附近村子的男女老幼人人都在谈捉蛇,笑逐颜开。
父亲嫌带着工具太麻烦,都是直接用手抓。我只能给父亲帮忙拎着袋子,或者看到蛇就急忙喊父亲过去抓。见得多了,慢慢在他的影响下,从开始看见蛇浑身发抖想要吐,到后来见怪不怪,居然也敢直接用手抓。
记得第一次抓水蛇的时候,看到它正懒洋洋地在油菜田的水沟边晒太阳,兴奋的我当时好像根本来不及多考虑,悄悄猫着腰走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右手,直接掐住蛇的身子就提了起来。没想到掐的位置在蛇身中间,它的脑袋猛地反转过来,迅速在我手上咬了一口,我吓得一把把它甩得老远,随即大哭了起来,只觉得浑身像筛糠般抖个不停。
父亲过来给我指点。他告诉我,抓蛇一定要眼疾手快,抓在蛇的脑袋下面一两寸的地方,这样它的脑袋就动不了,不会转过头来咬人。如果抓在其他部位,它肯定会反咬一口,这是蛇的本能。
我牢牢记住父亲的告诫,后来出手时尽量掐着蛇的脑袋部分,不管它的身子是卷起来死命缠住我的手腕,还是用尾巴打我的手,都坚决不放手。刚开始几次,那蛇身上的鳞片摸上去毛糙糙的,又能闻到一股恶腥味,全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几次下来,胆子越来越大,有时候还是不小心被蛇咬到也不会甩手,右手背上全是一个个细小的齿痕,如铁丝划过一般,颜色鲜红,又痛又痒。
时间久了,我也认识了不少的蛇类,而且能区分哪些是无毒的,哪些是有毒的,甚至是剧毒的。虽然一般毒蛇都是在晚上出来活动,但在白天偶然也会遇到。一次,我和父亲分别走在一条小水沟的两侧。突然,发现父亲脚下位置有一条水蛇盘伏在水草边。我怕惊动了它,随即做了个手势指点。父亲迅速下手,把蛇提起来之后,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紧挨着还有一条蝮蛇。也许,习惯在夜里出来活动的蝮蛇在白天无心恋战,被惊动后正迅速地往旁边逃遁。真是好险,要是被它咬上一口,那才真正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那时,对于刚把农田承包到户的村民来说,捉蛇几乎成了主要副业。有一回,我和父亲的运气特别好,一天下来,竟然用一根棍子抬着一蛇皮袋的蛇回家了,最后换回了四张十元大钞,我兴奋得在屋檐下跳了好几下。要知道,那时,父亲做一天泥水小工才只有两元的工钱。所以,在田野上看到三三两两的人们在寻寻觅觅时,不用问也知道定是我们村里的人在捉蛇。也许一个姑娘家敢于捉蛇,以至我在村里还有个名副其实的外号叫“捉蛇姑娘”。
就这样,我对蛇从害怕到若无其事,甚至还有点喜欢,当然这是因为它能给我们带来经济收入。我也常去老姚他们的屋子,看着他们给蛇剥皮、取胆,用蛇蛋煎了当下酒菜。对于这些,我早已见怪不怪,还会帮他们晒蛇皮,收蛇肉干。在他们的诱导下,我还头一次尝到了鲜美的乌梢蛇肉汤,据说吃了蛇肉,皮肤不会长痘痘,能一直保持细腻光滑。这样的捉蛇经历持续了三年,老姚和老王也和父亲成了朋友,每次他们从常熟回来,总会给我们带上几盒苏州特产“津津”豆腐干。
时间过去那么久,现在已经不再干农活了,所以也很难看到蛇的身影。回想到那时为了生活,硬生生把个胆小的小姑娘锻炼成了一个“捉蛇姑娘”。每每提及,仍有一种自豪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