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米仔
笑着醒来。听着窗外清脆的鸟鸣,心情真是大好!
吃过早饭,来到我心爱的自行车前,兴奋地盯了一眼失去尾灯的那个螺丝,在我眼里,没有比它更美的螺丝了,它甚至比那个红彤彤的心形尾灯还好看!
哥哥曾找来一个旧尾灯要安上,我坚决不让,也不允许他把螺丝卸下。没人知道我在执拗的等一个结果。现在,那个结果正在向我招手。
我这辆自行车,全校师生都认识。枣红色车身在阳光下发出朝霞一样耀眼的光芒,银色的挡泥板也亮的晃眼,车铃叮铃铃时不时奏响欢快的曲子……这么说吧,它通体光鲜亮丽,每天都被我擦拭的一尘不染,辐条轮毂都要上蜡,从不舍得让它染尘。
它在千篇一律乌黑破旧、除了铃铛全身无处不响的车队里,就像一只高贵的白天鹅!别人对它投来爱抚的目光,经常让我得意一番。
遇到泥泞我宁肯自己脚上沾泥也要把它扛起来走过去。就是这样的宝贝,前几天它的尾灯被人撞碎了!
在它将要被撞到的刹那,我心疼的闭上了眼睛,若不是老师已站在门口马上就上课了,我肯定会大叫一声提醒那个迟到的同学。
等我睁开眼,它已经侧歪在旁边的自行车上,那个同学似乎还回头看了它一眼,却没停下脚步,他匆忙放好自己的自行车,跑进了隔壁的教室。
整整一节课,我没听懂老师讲什么,除了心疼我的自行车,更主要的是我不知道如何面对那个撞我自行车的人!
他是我邻居,也是我小学到初中的同学,高中不知去了哪里。偶然一次在放学路上碰到他风一样从我身边掠过,很是惊讶,伴着惊讶而来的还有莫名的心跳加速。
次日发现,他就在我隔壁那个班,他什么时候从哪里来,我都不得而知,却身不由己的在人群里寻找他的身影,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他,隐隐地感到心神不宁……
我好像陷在了一个漩涡里,溺水一样每天都在挣扎,却抓不住固定的抓手,踩不到可以落脚的实地,整天跟作梦一样。
我恨自己的堕落,又恨找不到一个靠近他的理由,却时时被他牵的心乱如麻!生平第一次感觉日子那么难挨。
不想,上天却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让我付出这样的代价去接近他!
下课了,我冲到自行车旁,发现尾灯上好多裂缝,伸手摸了一下,它竟哗啦碎了一地,我吓了一跳,那些红红的碎片,好像我碎裂的心。
接着又心慌起来,怕他出现在我面前不知如何应对,我急忙跑到教室门口,回头看着自行车发呆。
他走出教室,犹犹豫豫走到我的自行车前,看了看,似乎叹了口气,回头向我走来,我脑子里顿时一片混乱:他会说什么?我该怎么办?难道我会让他赔吗?绝不!然后呢?各自走开?不行!心里正乱作一团,他竟调头走向了他的教室!我一时气噎,差点流下泪来。
他居然连一声道歉都不肯对我说,为什么?凭什么看不起我?我就这么让他讨厌吗!他又凭什么看得起我?长得这么丑!我似乎听到有人打抱不平:不像话!我陪你找他去,让他赔!我可能对她们虚弱地笑了一下吧,叹一口气,竟说不出话。她们似乎在吃惊的望着我……
本来就有些自卑的我早就灰心透了,一整天茫茫然不知做什么。回到家,拿出作业也不知要写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努力为他不肯给我道歉寻找理由。
忽然想到,也许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不好意思向我道歉吧?可能他想找个没人的机会再对我说?如果真是那样我该怎么办?陷在这样的假想里我又开始六神无主。
最后想,他若跟我道歉,我就要他陪我去买个尾灯,买个一模一样的尾灯。最好买不到,这样就能让他一直陪我找下去……苦苦地煎熬着等了好多天。
昨天他终于在路上赶上我,说要赔我尾灯,今天放学陪我去找,我心慌意乱不敢看他,胡乱答应了,竟忘了说其实不用他赔,只要帮我去找就行。
今天我就能和他一起去……真是心花怒放又紧张的不行!正胡思乱想之际,自行车前轮一下陷到坑里,“呀!”嘴角的笑都没来得及消失我就被惊醒了!
我禁不住在心里长叹一声,三十多年了,这个梦究竟做了多少次!
我终究还是没有等到你的道歉。
我曾无数次问自己:对你的做法为什么从来没有过怨怼,反而觉得是自己不够好,没有长成你喜欢的样子?
是我们一起长大,你从未做过让我不开心的事,尽管我们一直在两条平行线上,却在心里种下了美好的种子?我始终没有答案。
只是茫茫人海中,我曾经遇到过你,擦肩而过之后,是几度凄凉,心酸过后想忘掉你,孰料却成了一生的告别。
“对此茫茫,不觉成长叹”!
几十年漫长的告别,渐渐地变成了一种遥远的牵挂、一种寂寞的温暖、一种带着酸楚的美好。
那个风一样的少年,早已经幽居在我灵魂的最深处,每当听到你的消息,心里就会闪过你如风的身影,那么干净,那么透亮,是冰心一壶,不惹任何尘埃。
那似乎成了我心灵歇脚的地方,似乎是个缥缈的美梦,又似乎代表着青春的时光。
那个曾经的过往,你记不记得,已经与我无关;你在不在意,我都会珍藏。
你成了我思念最久的人,却与你毫无瓜葛。
林徽因说:你记住也好,你忘了也罢,生命本是场轮回,来来去去,何曾有过丝毫的停歇。
又是一年春来到,只想默默地问一声:远在他乡的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