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劳累的幸福
两岁的弟弟已经顽皮成这样，再长大一点，岂不是要上房揭瓦，农村里，形容一个小孩的顽皮，常用的词语就是：你怎么不上天，都要上房揭瓦啦。
随着年龄的增长，弟弟顽皮的天性不仅没有收敛，反而越加张扬。因为弟弟的调皮，可没让爸妈少操心，尽管操心，大概也是一种劳累的幸福。
爸爸常年在外，过年回来呆几天，逗逗弟弟，抱抱弟弟，经历地都是天使般的弟弟，自然不知道平时我们如何煎熬。妈妈负责三个孩子的吃喝拉撒，陪弟弟的时间似乎也没有那么多；姐姐吗，上学以后，学习成了她的挡箭牌，虽然周末也要带弟弟，那挤出来的时间就如同海绵里挤了又挤的水——所剩无几。这么说来，弟弟大部分时间都得跟着我，我这何止是小妈妈，简直是小妈妈+贴身保姆模式。
弟弟很顽皮，似乎也很可爱，连我，都越来越喜欢他了。虽然，我对他的喜爱之情与日俱增，但是，我真的不喜欢带他——真的，因为照顾他，可没少给我带来身体上和精神上的伤痛。这句话，容我慢慢解释。
先不说带小孩，本身就是一项体力活，你得有健康的体魄，一定的气力，即使不求“力拔山兮气盖世”，但至少能把他抱起来。五六岁的我，面黄肌瘦，豆角干的身材，人们见了，都要摇头叹气，瘦小是瘦小，但勉强还称得上健康。可是，力气这一栏，我只能望尘莫及，连自己走起路来都颤颤巍巍，还想抱起一个跟自己体重差不多，一分钟停不下来的小屁孩，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除了这体力，大概还得有智力，会哄小孩，怎么办，这一栏，虽然自我感觉还不错，但要应付一个想上房揭瓦的小孩，智力明显就捉襟见肘。
你可别说：小孩带小孩，刚好有人一起玩。
错！大错特错！小孩带小孩，跟大人带小孩的不同之处在于：大人带小孩，主要管着他，不出安全事故就OK；可是，小孩带小孩呢，除了要时刻地盯紧他，保证不出安全事故外，还得使出浑身解数，跟他玩，一分钟都不能停歇，一心两用，既要扮演大人的角色，又不能失去小孩的本真。
不，我才不喜欢跟弟弟玩呢，他太小了，什么都需要我让着他，任何时候都得我照顾他，根本就没法放肆玩。
这倒是其次，重要的是，每次，我带他出去玩，如果，他摔到了，磕到了，受伤了，回到家，遭殃的肯定是我。除了得到妈妈的厉声谴责和呵斥，搞不好，还得棍棒伺候，打得你皮开肉绽。
存在妈妈脑海里的观点就是：由于我贪玩，疏忽了弟弟的安全，才导致弟弟摔倒、磕到，受伤，所以，要打掉我这这颗贪玩的心，直到能像一个大人一般，理智到压抑存在童真体内的天性。
话又说回来，之所以让弟弟磕了，碰了，确实有照顾者贪玩的因素，毕竟，那时的我，也还是一个五六岁的孩子，贪玩的天性就算用洪荒之力去压抑，也恐望尘莫及。再说，弟弟又是一个顽皮的孩子，两个顽皮的孩子凑到一块，画面太有战争气息，我不敢想象。
刚开始带弟弟出去，通常我在一边玩，弟弟放一旁，玩着玩着，我就忘了弟弟，一个人就跟小伙伴嗨去了。弟弟看到我扎到了人堆里，他也玩游戏似的跑过来，结果，被大孩子一撞，摔跤了，受伤了，忍不住放声大哭了，我那颗贪玩的心偃旗息鼓了，哭丧着脸，心想：妈妈肯定又要骂我了，可能还会打我呢。
此时的我，多么渴望时光能倒流，定格到，我刚带弟弟出来玩的时候，我一定站在他身旁，好好保护他，呵护他，他去哪，我就跟着去哪；他想玩，我就陪着他玩；就算他要叫着跑着去探险，我也愿意奉陪到底……
可是，时光怎么能够倒流，受了伤的身体怎么能那么迅速地复原，我现在肠子悔青，也于事无补，只能祈求，妈妈的惩罚能够来得轻一点。
这一边，我得像做了错事一般，寻找弥补的办法，第一时间，制止住弟弟那山崩地裂的哭叫声。这哭叫声来得快，去得也快，只要我轻轻地凑过去，在他的伤口吹几下，呵一口气，仿佛像得到解药一般，弟弟的哭声嘎然停止。妈妈听不到哭声，也就不会突然咆哮着从哪里钻出来，把我像小兔崽子一样拎在手里，一边喋喋不休地责骂，一边唾沫星子朝我飞溅。
弟弟似乎很懂事，一般情况下，哄几下，就破洌为笑。别以为弟弟笑了，就万事大吉，哭声可以迅速止住，可是，身上的伤口却没那么快愈合，不是这里肿一个包，就是那里青了一块，紫一块。过了弟弟这一关，妈妈那一关还在等我。
每次我们回家，妈妈先给弟弟做一个全身检查，左看看，右瞧瞧，那情形比人家飞机安检的人还严格，哪怕一丝一毫的不对劲，你休想逃脱妈妈那双锐利的眼睛。
每到这个时候，我那小心脏就涌上莫名其妙的紧张，汹涌澎湃，占据整颗心，我一边竭力压住我的紧张，一边凝神屏息地躲到一旁，心里默默祈祷着：没看到，没看到，千万别被妈妈看到。
貌似越祈祷越容易露出破绽，妈妈用她那双如福尔摩斯的眼睛，在我脸上，扫了一下，本想粗略检查一下的心情顿时转变了方向，还是仔仔细细、认认真真，检查一番才对。
唉，做贼心虚，早知道就装得坦然一点。不过，以我这没有表演天赋的性格，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怎么着，也不是妈妈的对手。
只要弟弟身上有一点点伤，你就等着瞧，轻则骂几句，重则打几下，不，哪是几下，俨然就是古时候犯了重大罪行的受刑，打到你身上爬起条条蚯蚓，打到你鬼哭狼嚎，跪地求饶，如此这般，看你还长不长记性。
小时候，经常被妈妈揍，这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所以，有时候，我又不喜欢弟弟，觉得是他连累了我。如果不是因为带他，我才不会犯这么错误呢。
因为常常挨妈妈打，而挨打的原因大部分又都是带弟弟出去玩，没有照顾好他，可是，我真的已经很认真，很仔细地去考虑弟弟的安全问题，结果还是有疏忽的地方，还是让弟弟这里摔一下，那里摔一下，以至于有时摔的皮青脸肿。其实，我也不想啊，我也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连自己都没法照顾好，又怎么去照顾一个只有一两岁的小宝宝。
人家也都这么想，但是，在妈妈的字典里，似乎没有这样的解释，她总觉得，如果你一直跟着弟弟，陪着弟弟，寸步不离，弟弟不可能受伤。如果换成没有带过孩子的人说这句话，我大概会拿“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理由来反驳她，可是，妈妈并不是没有带过孩子，姐姐、我、弟弟，她也一直带在身边。难道她不知道一两岁的小孩行动本来就没有什么目的性，也没有危险意识，有时，走着走着，走到池塘边，再往前迈一步，就要掉下去；有时，玩着玩着，拿着石头土块把嘴里放，他哪知道这些东西不能吃，而且脏。
妈妈倒是想当然地认为，我天生就是带小孩的料，别说，一两岁的弟弟难管，就是五六岁的我都没法做到自我控制，看到好玩的，忙着去玩；看到好吃的，也抢先一步，哪还记得弟弟这个小跟班在我后面呢。
较真地说，我这个姐姐当得也着实不太称职，不是自己一溜烟跑出去玩，就任由弟弟不畏艰险地，爬到沟渠的台阶上，走不好，一个趔趄，就要掉入如万丈深渊的沟渠。现在想想，有时还蛮凶险的，如此，我倒常常愧疚和自责。那时，我去哪，弟弟也跟着要去哪，就连去厕所，弟弟都要守住外面，生怕我一个人偷偷溜出去玩，而不带上他。
经历过那么几次被妈妈剥光衣服痛打以后，我那爱玩的天性似乎收敛了很多，很多时候，都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弟弟身边，就算有好玩的在一旁刺激我，有美味的糖果诱惑我，我也不为所动。因为，我必须要保证时时刻刻都跟弟弟在一起，弟弟站着不动，我也站着不动；弟弟在前面跑，我也后面追；我们两个，如同身体跟影子，形影不离。
果真，妈妈说得对。自从我没有那么贪玩以后，弟弟受伤的概率大大降低，而我受皮肉之苦的次数也越来越少，妈妈颇感欣慰，我也松了一口气。终于，我由一名不合格的姐姐变成合格的姐姐。
大概，带弟弟，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幸福——劳累的幸福！
彦子
2017年12月1日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