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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到的一块钱(2)

时间:2020-10-18 16:45:50    来源:
原创 彦子  彦子随笔
 
 
迟到的一块钱(2)
 
说句心里话,我妈那种变态的打人方式,我不是没有见识过,如今一想起,还有一种脊背发凉,毛骨悚然,两腿站站的感觉。小时候,人家是谈蛇色变,我是谈“打”色变。
 
妈妈的行刑工具要么是赶鸡用得竹竿,偌大的竹竿,男人的大拇指粗,一棒下去,你不会伤着,也会吓着,当然,通常情况下都是条条蚯蚓身上爬;要么是从山上折下来的新鲜羊角老刺,新鲜跟老完全不相矛盾,新鲜代表它旺盛的生命力,老代表它已成年,刺长得很尖锐,火候恰到好处,跟“姜还是老的辣”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羊角老刺打在身上,那可不是挠痒痒,而是脱一层皮,简直就是“雨打泥土万点坑”。
 
妈妈打人的变态之处,不在于行刑工具如此严酷,而在于打人的方式别出心裁。通常,把你关在家里,剥去衣服裤子,竹竿一棒棒打下来,看着身上完好无缺的皮肤一点点泛红,一点点变成一条条、一块块,青的、紫的,那情形,不忍直视。
 
 
不知道妈妈是怕把衣服裤子打坏、打破,得不偿失,还是想让惩罚来得更加刻骨铭心,以至于剥掉衣服,打在肉里。尽管,大门紧闭,窗户关严,但这种剥掉衣服打人的惩罚方式,哪怕在我还年幼的时候,都觉得是一种羞辱人的方式。在我幼小的心灵,或多或少留下一些后遗症。
 
每被打一次,我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一定不再犯错,不再犯错,我真的不想被妈妈打。尽管,我提高了十二分的警惕,十二分的胆战心惊,可鬼使神差般地,总会有一不小心就犯错的时候,也总会有一不小心就惹怒妈妈的时候。有时候,我真的想把我那颗小脑瓜摘下来,谁叫它不能把妈妈所有的禁忌都一次性记下来,而且不再触犯。
 
长大以后,我才明白,小小的孩童本来就有许多未知的区域,未知的世界,它又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年里掌握成人世界里几十年形成的规律,再说,大人的世界也时常多变,很多时候都只是三个字——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就算你犯了错,那也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不走运碰上大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就算你只是犯了一丁点儿错误,不好意思,撞枪口了,那也会被无情地放大,放大到怒不可竭,绝不宽恕。
 
大概是因为贫穷,大概是因为我们家男丁少,在村子里的地位比较低下,妈妈经常受到别人排挤,而心情并不佳,于是,我这个老爱犯错,老爱闯祸的小孩常常莫名其妙就撞到妈妈的枪口。
 
有一次,我觉得背上被打出一个洞,许久不见好,许久都隐隐疼痛,那次,我对妈妈怨恨很长一段时间,逢人就控诉她的恶劣行径,甚至曾一度怀疑我不是她亲生的。
 
也许,很多时候,我是鱼肉,妈妈为刀俎;可是,现在,躺在案板上是姐姐,而妈妈,仍然是那把失去理性的刀。
 
一个女人失去理性,真的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因为曾经挨过妈妈这样失去理智的揍打,也懂得姐姐此刻的处境。万一,她把姐姐打伤了,怎么办,或许,还要更严重,一失手,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我不敢想象,真的不敢想象,但幼小的心又不可控制地想象着最坏、最糟糕的后果。
 
不行,我不能任由妈妈这样发展下去,她只是在气头上,失去了自我,毫无轻重,等她醒悟过来,她肯定也非常后悔。不管怎样,我要救姐姐,也要救妈妈,我不能失去她们,我也绝对不能让这样的惨剧在我家发生,我的眼皮底下发生。
 
 
方寸大乱,但我依然告诉自己,要保持镇定、镇定。凭我自己的力量,这么弱小的力量,肯定没法把门撞开,也没法说服妈妈把门打开,或许,在妈妈看来,这正是她树立自己权威的时候,她怎么能够容忍她的小女儿随便挑衅。也许,妈妈不仅仅是在惩罚姐姐,杀一儆百,也顺带教训我。
 
若在往常,我和姐姐应该是一对打打杀杀、唇枪舌战的敌人,到了此刻,我早已摒弃前嫌,把她视为同一战线上的盟友。为了营救盟友,我一边使劲打门,一边扯开嗓子大嚷:“妈妈,别打了,别打了!”
 
听到打门声,妈妈气急败坏地威胁道:“你想跟你姐一起受罚吗,再打门,我就把你拉进来,一块打。”
 
我赶紧缩回了手,闭上了嘴,我知道,妈妈一向说到做到,我可不想挨鞭子,更重要的是,如果我也身陷囹圄,到时谁来营救姐姐。
 
该怎么办?怎么办?
 
正在手足无措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也许,让别人来劝解,会好一些。再说,妈妈好面子,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毒打孩子的一面,她也不想自己平时好不容易在别人心目中建立起来的温柔贤淑美名毁于一旦。
 
想到做到,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一个奶奶家。这个奶奶,我们都叫她饭奶奶,平时,妈妈有什么事,都把我们托付给她帮忙照看;有时,家里缺个什么劳动力,她也乐意帮忙。当然,妈妈对她也很好,家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也常常第一时间拿给她分享。因为我们没有奶奶,在我们年幼的岁月里,饭奶奶一定程度上充当了奶奶的角色。
 
饭奶奶家距我家不远,在同一条直线上,中间只隔了两三座房子。当我哭着跑到饭奶奶家,饭奶奶正在做事,看到我这副可怜的模样,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儿,认真地听我在一旁语无伦次地讲解。
 
我一边哭,一边着急地比划,由于情绪激动,说了好几遍,饭奶奶都没弄明白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我干脆拉着她往我家跑。
 
来到我家门前,里面传来姐姐嘤嘤的哭泣声和妈妈狂躁的怒吼声,饭奶奶一看这情形,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健步来到门口,一边敲门,一边严厉地喊道:“XX,你不能这样打孩子,到时把孩子打出毛病来,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你后悔都来不及……”
 
“打出毛病就打出毛病……”妈妈没好气的声音通过厚重的门,传入耳际,功力似乎没有丝毫地减弱,夹杂着一鞭子抽到姐姐身上的声音。
 
不知道姐姐已经哭得喉咙嘶哑,还是身心疲惫,几近麻木,早已放弃抵抗,连哭叫声都明显变得低沉,无力。
 
 
“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我要叫人来踹门啦,你这样打孩子会出事的。”饭奶奶板着面孔,扯着嗓子,怒吼道。
 
终究,妈妈还是害怕更多人参合进来,门打开了,姐姐蜷缩地躲在角落,浑身都是红条条,妈妈拿着竹竿站在屋子中间,怒气冲冲。
 
饭奶奶一边怜惜地看着姐姐身上条条蚯蚓,一边转过头来,大声训斥那个满腔怒火的女人:“你怎么这么狠,打孩子也就算了,还要脱掉衣服打,这哪是做母亲能下得了手的……”饭奶奶一边骂骂啼啼地批评妈妈,一边拿起地上的衣服,要帮姐姐穿上,姐姐有些害怕地望了妈妈一眼,心有余悸,不敢动弹。
 
“别怕,我帮你穿上。”在饭奶奶的鼓励下,姐姐终于顺从地穿上了衣服。
 
饭奶奶,应该姓范,模范的“范”,而不是吃饭的“饭”,只是那个时候我那毫无知识储备的脑海里,只有这个吃饭的“饭”,所以,一直以为范奶奶就是饭奶奶。话说,直到我上高中,还是这样的概念,虽说已经知道“范”姓,但在我心目中,范奶奶还是饭奶奶,也许,因为这个叫法更加亲切,充满亲情
 
那时,每次见我们说到饭奶奶,堂哥都会打趣道:“有饭奶奶,是不是也有菜奶奶,饭奶奶和菜奶奶应该是相对出现才对!”
 
我还理直气壮地反驳道:“怎么可能,饭奶奶就是饭奶奶,哪有什么菜奶奶。”
 
后来,长大了,认知的姓也多了,我才发现真的“蔡”姓,不过不是饭菜的“菜”,而是另一个“蔡”;自然,饭奶奶的“饭”,也不是饭菜的饭,而是另一个“范”。
 
听了范奶奶的训斥,妈妈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可是,在泄气之前,还做着垂死挣扎,气呼呼地嚷道:“刚好,打死一个少一个,反正也养不活。”
 
这样的回答,当然是气话,家里实在太穷,多一个孩子就多一份负担,上学以后,各种学杂费,压在肩上的担子更重,爸爸常年不在家,妈妈一个弱女子都得担下来,她也是气糊涂了。
 
“打死?打死你就哭去吧!”饭奶奶满心怜惜地抚摸姐姐身上的伤口,眼泪都要流出来。
 
 
妈妈终于抑制不住地放声大哭,一边哭,一边情绪崩溃地诉说:“你们只知道要钱,要钱,可是,我哪里有钱,把我的头剁下来,去卖钱吧,你爸出去那么久,一直没有寄钱回来,我去哪里找钱啊……”妈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数落,瞥见姐姐身上的伤痕,又是一顿心疼,抱着姐姐,哭了起来。
 
我的鼻子酸酸的,也莫名地想流泪,走过去,三个女人抱作一团,也哭作一团。
 
我知道,都是贫穷惹得祸,妈妈心里的苦也没处说。奶奶去世得早,爷爷从不管我们家的事,爸爸又常年在外,家里所有大大小小事情,都落在妈妈一个人身上。她不仅要负责我们三个小孩的吃喝拉撒,还要想着法子省钱给我们上学。上学也就算了,还有各种各样的杂费,贫苦如我们这样的家庭又如何承担。之所以妈妈一直拖延我上学的时间,大概也源于此。
 
 
 
彦子
2018年3月2日星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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