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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 天 | 故乡的枣树

时间:2020-10-18 17:22:37    来源:
我的故乡在达旗的梁外,这里多山,山坡不十分陡,丘陵沟壑较多,山大沟深,土地贫瘠,十年九旱。
 
小时候,家乡的土地不肥沃,产出的粮食少,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吃不饱。山也是光秃秃的,草木稀少,牧业也不发达,每家每户散养着几个羊,收益少,而费工多。正如老乡们所说的:“养羊不成群,瞎耽误人工”。
 
印象深刻的,就是村庄里长着的那些枣树。一类是沙枣,一类是红枣。而我家村庄边长的那些沙枣树,全都是野生的,从来也没有人养护它,然而它的生命力依然旺盛、强大。春天时,最早绿起来的是它,最早开起了小黄花的是它;夏季,干旱也耐不了它,在长着刺的枝条上一簇簇、一丛丛、绿莹莹地结出大米粒儿大小的枣;秋季,绿色的小果子逐渐变成黄色,走向成熟,瞧着你,吊着你的胃口。其实,我们这群馋嘴的孩子,往往还没等成熟呢,早就偷偷地开始摘食了,高处摘不到的,就用棍棒打。绿色的沙果不仅小,味道也不佳,苦涩的厉害;而那些结在高处、里边的带刺的果子,也是最迟摘到的,也是最香甜的美味。但这种成熟的果子轮到每个孩子也并没有多少(那时的孩子是比现在多了多,每家少则两三个,多则五六七八个不等)。即便这样,我们似乎总是吃不够它们。这也是我们这些出生于上世纪7、80年代,能够入嘴的最美味的零食,因为那时的食物实在是太稀缺了。
 
另一类的枣就是红枣,是祖辈们精心优选培育和辛勤栽种的,是在那个“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年代前就有了的新事物。在那个以粮为纲的年代,搞副业是禁止的。但经过全体村民大会的一致同意,这些栽种的红枣树才得以保留,为了保护胜利果实,不被阶级敌人(地、富、反、坏、右)夺取,村子里还委派了一名名叫吕战年的、单身、退伍军人来照管枣园子。吕战年看管枣园子也是心无旁骛、尽心尽力,把我们这群馋嘴的小孩子修整的是心惊胆战,以至于我们去偷摘枣子时屡屡惨败,竟被骑着大红马的吕战年追得屁滚尿流,跑丢了鞋的,倒在地上大哭不已的……
 
当经过精心看管的、成熟的红枣,分到各家各户,看着这红彤彤、大而甜的红果子,村子里的大人小孩的脸上全都露出了久违的笑脸。丰收的红枣,被大人锁在家中的红油漆躺柜里,既为了防止馋嘴的孩子偷吃,也是为了用它调剂、改善生活。那时的生活,依然是贫苦的,一般的人家(贫农)主食是黑窝头(用红薯干或米糠、棉蓬、灯箱草做成的),较好的人家(地主、富农)主食是黄馍馍(用糜子和黍子的面粉混合做成的,还有用玉米面做成的),白馍馍(馒头)只有富人在逢年过节、婚丧嫁娶时才有。作家路遥在作品《平凡的世界》里将黑、黄、白三种馍馍分别叫做非洲、欧洲、美洲食品。
 
记得,我家在包产到户前吃得是黑馍馍,包产到户后开始吃上黄馍馍了,而白馍馍平常的日子里还是吃不上,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得到那些夹着红枣的白馍馍。还有就是村子里有新娘、新郎结婚典礼时,主人家就会端着果篮子,将篮子里的红枣、花生、桂圆、瓜子、糖撒向前来贺喜的人群,寓意着早生贵子。我当时也不知道这层含义,最稀罕抢的是那红彤彤、圆溜溜、甜莹莹的大红枣。那是属于我的,可以由我自由支配的唯一的财产。
 
那天的婚礼宴席尽管还算丰盛,可那些饭菜、准确的说是吃菜与我们无缘,我们孩子家是不能坐上桌子的。能坐上桌子的都是些大人、亲戚和长辈的,他们才是场面上的人。终于等到大人们全都吃完离开了桌,我们这群小孩子,才能坐上桌,吃上那没有菜,只有主食的白馍馍,那香喷喷的夹着红枣的白馍馍。天哪,我尚不知人间还有如此美味,柔软的,甜蜜的感觉瞬间滑过舌尖。彼时只是想,等我长大了,能赚钱了,一定要买好多好多的枣馍馍吃。
 
  及至自己长大,终于在城市结婚时,不比家乡,先前的繁文缛节悉数被省略。唯一没变的是结婚典礼当天的撒“枣生桂子”的环节依然保留着。但抢的人就少了,尤其是小孩子们竞也不怎么抢了,他们一幅懒洋洋、待理不理、无动于衷似的样子。遥想儿时抢枣的情景,我的心不禁暗自悲凉起来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国人可以肆意地放纵自己的口舌之欲了呢?是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这改革开放四十年来,  这些年,国人从吃不饱到吃饱到吃好再到吃营养、吃健康,吃过的美味佳肴可谓是应有尽有、十分丰富了,有人戏称,超过过去的皇帝了。国人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抚今追昔,忆苦思甜,不忘党恩。时间飞快,一瞬间,人已中年,而往事难忘,也不应该遗忘。因为忘记过去就等于是背叛。我们要倍加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活,撸起袖子加油干,为实现两个“一百年”的目标而努力奋斗。我常感良日如斯、如今,夫复何求,唯有生命不息、奋斗不止、报恩不止。
 
 
 
(高天,现就职于内蒙古鄂尔多斯市鄂尔多斯电冶集团煤电事业部检修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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