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父亲喜欢上了“牙行”的营生，每逢圩日，他总是去赶集且穿梭于牲畜交易市场上，一天下来，没有多的，但也够他的零用或是买点家用东西的。
己丑年腊月十六即2010年1月30日，照例是县城里约定俗成的圩日。可惜，这天我不在家，自然地也就不晓父亲去赶集时的那种急切。事后，据侄儿讲，那天天刚亮，生好了炉火的父亲去逼催还在睡觉的侄儿，但顽皮而任性的侄儿仍旧睡他的觉。父亲匆匆用完早餐，就向高高的山路爬去，约莫一小时之久，侄儿似觉不大对劲，就骑了摩托去追赶。
短短的不及一公里的山路，父亲居然攀爬了一个小时。侄儿跟上的时候，他刚走到山头的豁口里。父亲为了节省三元的打车费，执意要坐侄儿的摩托，也许是冥冥中的旨意，侄儿居然拒绝并招呼出租车付了费，让爷爷去县城。
县城不大，个把功夫就会转完。而老父一如往常，仍旧去了他心仪的牲畜交易市场，做他的“牙行”营生。申时许，我从六十公里开外的本家叔叔家接到电话，顿觉情况不妙，就急急租车赶赴出事现场，可一切都已经晚了。
事后，从老父亲的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六十元钱。无奈之际，追问钱的来路，方知，五十元乃母亲所给。还听得有人说，那天老父亲还下了馆子。那么，这余下的一百一十元及下馆子和回家的车费及给家里买的东西（两个十五元的套装脸盆和几斤芹菜）是从何而来的呢？思前想后，仍不得要领。这时无意间又听得村人说，“他经常去牲口市场”。于是，似乎便明白了一切。
一个古稀（77岁）老人，辛苦了一辈子，到头来，还要为子女们奔波，最终带着莫大的遗憾离开了人世。
腊月十六，一个黑色的日子，傍晚的山道凄苦忧咽，子女们的泪水挂满脸颊，心中的那个疼，怕是今生今世再也难以弥补的心愿。
父亲走了，除了给子女们留下一院简陋的房子外，仅有的也就是临终前从牲畜交易市场上赚来的那百十元钱。一生的苦，终究用自己的辛劳结束，为子女们将来的生存竖立了一块挺拔的丰碑。
每每想起父亲那漂泊的身影，一股酸楚顿时涌上心头，促使我写下这篇小文，作为深切的念忆，也愿老父在那个冥冥的世界里，一切舒心。
END
作者简介
冯尚玉，甘肃省积石山县人，现居陕西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