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不言中
李云峰
一直以来,总想给母亲写点什么,留一个念想,或一份牵挂,但总算要下笔了,却不知从何写起。母亲身上的故事太多了,六十多年的生活阅历,我却在这里要以千百字来总结,心中便不免不安。
然而,终究是要写的,就像作画的画龙画凤,要勾勒个轮廓,再慢慢填充血肉。我的本意亦是如此,只愿母亲同意我以这样的方式描写她。
六十余载的岁月,将苍老雕刻在她的额头和背影上。我隔三差五回家,每次总感觉母亲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指头上的粗皮老茧又多了一圈,灰白色的头发凌乱地东倒西歪在头皮上,头发根子也白了。走路明显吃力很多,佝偻的背影在夕阳下拉的很长……
母亲,为了这个家付出了太多。自从2005年父亲去世后,母亲就扛起了生活的重担:打理家务、收拾农活、打零工补贴家用……生活对母亲苛责的太多,这怕是讨不回来了。我时常在想,假如我早生10年,起码能减轻母亲一些负担。
母亲臧菊会,1951年12月9日出生,家中兄妹5人,母亲排行老二。说是她一家子5个兄妹,我一直当做是4个,现在也这样认为。大舅品行较差,十几年了都不跟我们往来,听说把房子卖掉了,现在一家几口寄人篱下,生活窘迫。姨妈家在西安,平时也较少往来,姨家,舅家经常走动。母亲秉承了上世纪建国初期一代人的性格脾性:勤劳,朴实,坚强,本分。听母亲讲过,她小时候学习也挺好,但由于家中兄弟姐妹多,供给不起她上学,于是小学没念完就辍学了,和现在的农村妇女一样,走上了农耕社会的女人生存之路。我是1986年出生的,也就是说,母亲35岁时候生的我,我产生记忆就按上学时候的6岁算,那会儿母亲已经41岁了。所以说,在我的记忆力,对母亲一开始的印象就是苍老。
母亲基本上会干各种农活,挑水,做饭,洗衣服,劈柴,挖地,光场,扬场,淘粮食,拉架子车磨面……在我心目中,母亲就是男人。记得1996年暑假,我在河道中耍水时,被玻璃渣划破脚,伤势严重,那阵子,母亲天天背着我往村医家走,夏天大中午的三十多度,日头毒辣辣的,母亲背着我爬坡累的气喘吁吁,脖颈上的汗珠子刷刷往下掉,可她没有一点怨言。母亲对子女的爱,不是天经地义的,但她却做到了极尽完美。
母亲性格还好,不太打骂我,我记得挨过的最大一次打,是小学五年级时候,大冬天,我穿着棉窝窝在河滩烂泥上捡打火机,半晌午回家后,母亲提着我湿漉漉的棉窝窝,一顿劈头盖脸的责骂,同时一个响亮的耳巴子甩到我脸上,这是母亲打我最重的一回。慢慢长大以后,我的记忆中就很少有母亲打我的印象了。
和很多农村妇女一样,母亲也有保守,倔强的一面。她不吃辣子,哪怕是一丝辣子星,她都不会沾。她好几次问我:你碗里调的辣子辣不?我反问她:你尝一下不就知道了么!她却不愿意尝,端着碗走开。每次我有个新东西,新想法说给母亲时,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换来一句:“你快滚”之类的话。有时候母亲还很犟,不愿听别人劝。虽说年龄大了,但她总是闲不住,时常要和村里几个人出来到西安洗碗打工,我苦苦劝不住;在家的时候,也总要把屋里屋外收拾一遍:这棵树树枝长多余了,要砍掉;那儿一块砖掉墙缝子了,要捡起来放好;2013年1月2日,元旦第二天,她嫌门口柿子树树枝太长,端来梯子架在树干上上梯子掰树股,结果梯子滑倒了,左胫骨粉碎性骨折。当时她一个人在家,手机还在屋里头,隔壁人门前来来去去的,她却不喊让帮忙,原因是嫌丢人;一个人慢慢爬回屋里,拿起电话给我姐打电话,最后我姨夫才骑着电动车把她带到了医院里。就这事,我时常责怪她:都摔了那么大一跤,这有啥丢人的?!咱又没偷没抢谁!每每到这个时候,她总是一笑:我嫌人家看见,感觉怪哄哄的!
总有千言万语,也写不完母亲,因为她付出的,感人的,温暖的事一箩筐也装不尽,我寄希望于这些许文字,让母亲多留下一份想念;往后余生,她依然是母爱慈祥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