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祖孙俩
伍辜六岁,有一张圆圆的,不是很白的小脸,那张小脸上还略为透着些儿红光。他没有上幼儿园,也没去学前班,他一天就跟着奶奶转,他离不开奶奶,奶奶也离不开他。民间有 “皇帝爱长子,百姓爱么儿” , “长孙当么儿” 的说法,再加上眼下,奶奶也就这么一个孙子,伍家也就这么一个后根。所以他在奶奶心目中比起那么儿还要么儿得多----
奶奶端了一匡芋儿,去院坝外的屋基田里洗。奶奶把那匡芋儿搁在田里,然后站进匡里用脚踩。伍辜是随着奶奶的,他守候在奶奶的身边,他在田埂上看着奶奶的劳作,他看不到奶奶踩踏芋儿的脚,却能看到奶奶那有节奏地交替倾斜着的肩头,他觉得有点好玩,便摸仿着奶奶的样子,也把他那幼小的肩头,交替地倾斜起来。奶奶看着孙子的样儿很是高兴,嘴里就不由自主地喊出了拍节,“一、二、一,一、二、一----” 伍辜很聪明,节奏感也不错,渐渐地他们的动作便合了拍,而且很是协调----
田埂表面不完全象人们走的路那样平整,人们过路须得要稍加小心。伍辜虽然聪明,但究竟还是个只有六岁的小孩子,有些事情还是没想得那么多。他一个劲地学着奶奶的动作,却没看到自己的脚已经踩踏到田埂的边沿,奶奶看到了,便要去拦挡他,情况有些突然,还没等她从那装着芋儿的匡里跨出来的时候,小伍辜便摔跌在了田里----
二、相依为命
入秋了,田里的水有些凉,小孩子家没经受得住,着凉了。先是发烧,后来又咳嗽,还咳嗽不止。奶奶熬了姜糖水,又熬了枇杷叶水给他喝。她日夜不停地守护着他,三天三夜都没睡觉,连盹都不敢打一个。奶奶已经60多岁,平时还有一种心气痛的病(可能就是冠心病),这几天的折腾和压力,她已经承受不了了。突然间她感到心里有点疼痛,继而便感到闷得慌,再后来她便没有了知觉----
约莫过了20分钟奶奶才有了知觉,她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但没有去想是为啥?也没去想刚才发生过什么,她只想知道小孙子现在怎么样,她隐隐约约地听到小孙子的哭声,还感觉得到有一双稚嫩的小手在抚摸着自己的脸,这过程还夹杂着费力的咳嗽声。她慢慢起身坐在地上,伸出双手去捧住他的脸,用两根拇指去揩拭那张小脸上的泪花。
他不哭了,他的脸上似乎还流露出了些笑容,他觉得他又会有奶奶疼他了。他伸出了一双小手,做出了去端扶她那双大手的样子----
奶奶硬撑着从地上起来的时候,看到了地上有一个盛着水的碗,,还有一个装救心丸的小瓶子。她明白了——是小孙子救了她,她很吃力地抱着他,“你就是奶奶的命呀!”
他从地上把那小瓶子捡了起来,“这药怎么那样小?我喂了你三颗,隔了会你都没有好,就觉得这药没用,我就把它倒掉了。” “没事,倒了就倒了,奶奶再买就是。” “这药能救命,一定要买呦!” “ 一定买!你是咋知道奶奶的药放在啥地方的? ” “奶奶每次心气痛都会去抽屉里,拿这种瓶子装的药吃----”
三、宝贝孙子咋会是别人家的
小伍辜的病开始严重起来,已经不只是咳嗽了,还发烧,周身都很烫。奶奶又去弄来楼梯竹(芦竹)熬水给他喝,那烧还是没退。奶奶用一块小毛巾粘上白酒在他的身上擦,擦完了隔一阵又擦。奶奶就这样又折腾了一个通霄,可那烧还是退不下来----
天亮了,奶奶背着小伍辜去了镇里的医院,那医院的人一看,就直接叫她快些送到市里的医院去。奶奶把他弄进璧阴医院时已经累得不行了,那心气痛的病差一点就又犯了。她心里一直在说‘ 我不能病,我不能病呀!我要病了,我那宝贝孙子咋个办?’
医生告诉她,‘你孙子病情严重,烧成肺炎了,要是再来晚点,就不好办了。’
听医生这样一说,奶奶到有点放心了,因为还没来晚。奶奶很累,她似乎觉得没有精力去应付眼前的事了,她只有给那在外地打工的儿子伍胜去了电话,要他快些回来。那奶奶在医院等了两天,也没等到她儿子伍胜回来,而且连电话都没接到一个,她有些着急了,她埋怨起她儿子来,“这老子不晓得是咋当的,儿子病得那么严重都不回来看一下!” 她正想再给儿子去个电话,没想到刚从兜里摸出来的手机却先响了,她有些高兴,‘儿子终于回电话了,’ 她一接听,却是孙子的妈妈易兰打来的,对方顺着孩子的口气称呼着她道,“ 奶奶,辜辜得的啥病?严重吗? ” “得啥病都跟你没关糸,你和我儿离婚时孩子就判给伍家了,没你的事,不用你来管!” “ 不用我来管?你儿子不打电话过来,我还懒得管呢!” “他咋不回来?” “回来不了,请不到假,只好接二连三地给我来电话,催我过来看看。” “你别过来,你别过来,这孩子跟你没任何关系!” “我是他妈,会没有关系吗?而且是血缘关系。” “我孙子跟伍家才有血缘关系!” 易兰听着前婆婆说的话很是反感,反感得把那本不该说出来的话,不由自主地就从嘴里彪了出来, “ 老人家,伍辜他不是你的孙子,和你们根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因为那孩子不是你儿子下的种 。” “胡说!那孩子明明就是我儿子下的种” “实话跟你说吧!那是我老板吴梦多的种,根本就不是你儿子的,你要是不信就去查个DNA----”
奶奶在电话里和伍辜的妈妈争论一场之后,便气晕了过去,幸好是在医院里----
待她醒来之后便是一阵的好恨,她恨那个被自己看得比命还重的伍辜竟然不是自己的孙子。但是她却又希望那易兰说的是假话,是故意说来气她的----
一阵好恨之后,老奶奶又害怕起来,她害怕伍辜真的不是自己的孙子,她害怕伍辜会被易兰领走,“ 如果真的被易兰领走了,那不就是要了我的命呀!我不管他是谁下的种,也不用去知道他究竟是哪个的儿子,我只要他是我的孙子,六年多来他一直都是我的孙子----”
四、吴老板
孩子的病好了,奶奶的儿子伍胜回来了,孩子他妈也领着吴老板来了。
场面沉寂而安静,好象每一个人都在等着,等着让别人先说话,听听别人说些啥之后,才好作出应对----
吴老板是见过世面的人,也比较有主意,他言语谦和地首先发了言:“从这几天的情况看,这孩子也不愿意跟我们去,硬要他去了,也不利于他的身心健康。就让他留在奶奶的身边吧!” “不成,他不是我的孙子,不能留在我身边。” “ 我就是你的孙子,我就要留在你的身边。” 老奶奶虽然嘴上这样说着,心里早已是窃喜不尽了。再加上听到小伍辜说的话,更是高兴得掉下几滴老泪来,她不由自主地伸出双手去迎着,朝她跑过来的小伍辜。
吴老板又说话了,“ 这世上,人和人的关系也就是个缘份,我看老人家和这孩子的缘份不浅,我怕也该和老人家接个缘了!” “怎么个接法?” “容易得很,只要你收我做干儿子,你就不会说这孩子不是你的孙子了,我们不就接上缘了。” “这哪儿成啦!你是老板,我一个农村老妇人当不得你的干娘!” “ 当得,当得!老实说我也是个农村人。” 吴老扳一边说一边就跪在地上朝着老人家拜了两拜。接着说道,“ 老人家对不起了,前些时候我抢走了你的儿媳妇,现在总不能又来抢走你的孙子----” “为了我这孙子那就只好让你委屈了。” “不要说委屈我,让你这么辛苦的带着孩子,那才叫委屈。” “ 我乐意!因为我是他奶奶。” 吴老扳拿出一张有20万元的银行卡,双手递给老人家,“ 这钱可说是我给干娘的见面礼,也可以说是孩子的生活费用,不管怎么说都可以,你只要收下就行 。” 老奶奶对着吴老扳双手合十地道,“谢了!谢谢了!你真是我们家的大贵人!” “ 干娘,这样说我就有些受不起了,从根本上说是我对不起你们。” 吴老板转过身来拉住伍胜的手,“兄弟!哥子们也得跟你说声对不起,是我抢了你老婆。因为易兰长得太象我那死去的妻子了,再加上我那天又喝得多了点----” 伍胜甩了甩脑袋,有些无奈。吴老板继续道,“ 你以后也不用去外地打工了,来跟着我混,还可以在哥子们的女工 队伍里,找一个比易兰更漂亮的老婆----”
易兰在旁边一直没出声,他听老吴这样子说,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这个样子看来,老吴还真是你们家的贵人!” 老奶奶接过话道,“ 要说贵人,你也算得是,不过最该算贵人的还是我那孙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