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显“对人好”的手法是幼儿式的,属于幼儿园那种“我喜欢你所以我要和你玩”,于是他一旦有点空闲时间便蹲守在派出所门口,一来二去和里面的老警官都混得熟起来。同时混熟了的,还有陈泽亚寄养在旁边宠物店的那只会骂人的鹦鹉。他第一次见鹦鹉便脱口而出:“哎你长得和红绿灯一样!”
“弱智!”鹦鹉回嘴。
陈泽亚本来板着脸,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来。
派出所对面楼上奚显的队友们,一方面因孩子大了会谈恋爱了而欣慰,另一方面因他这种清奇的追人方式而同情起了陈泽亚。
春暖花开的四月里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那只鹦鹉生病了。好看的绿色羽毛一片接一片地掉,掉得陈泽亚有点着慌,更慌的是奚显。
宠物医院里,奚显一边紧张地等着医生的诊断结果,一边胡噜着鹦鹉的小脑袋,边胡噜边还在碎碎念:“灯灯啊,你不能再掉毛了啊听见没有?你再掉毛就成你们所长了……你想想你们所长你怕不怕?嗯?怕不怕怕不怕?”
被取了个小名的鹦鹉十分听话地任奚显在它脑袋上揉来揉去,甚至像只被揉肚子揉得十分舒服的猫一样哼哼了起来。于是在医生看来,奚显俨然才是鹦鹉的真主人。一旁的陈泽亚,则有点像个不知所措的路人甲。
医生开出诊断书,说鹦鹉的肠胃不好,平时要喂蔬菜和水果,喝水不要喝自来水,要喝纯净水。奚显一一应下来,连连鞠躬谢谢医生。待出了宠物医院,两个人松了一口气,在路边的花坛边上坐下休息。他们的午休时间都不长,陈泽亚看了一眼时间,再坐个十来分钟,就是各自回去上班的时间,颇像是学生时代被情侣们恨不得一分一秒都抓在手里的课间十分钟。如果是在学校的话,她会是那个不起眼的学习委员,奚显是隔壁班的活跃分子,她每个课间会偷偷看他,到毕业和他说再见。
“太讨厌了。”
陈泽亚一个晃神,把内心活动说了出来。
“嗯?”
“我是说……”陈泽亚慌一下,赶紧把话题往回拽,“我是说那只鹦鹉,在家的时候对我可凶了,不知道怎么到你手里就这么听话。”
“是吗?”
“是啊。你没听到吗?它还骂人呢,每天在家都骂我弱智。你第一次见它时它不是也骂你了嘛。”
“啊?有吗?它怎么骂的?”
“就是……”陈泽亚沉默了一下,学着鹦鹉平时骂她弱智的语气叫了两声。
要是放在平时,如果放在她认识奚显之前,有人对她说她一个堂堂人民警察,有一天会穿着警服坐在自己工作的派出所门口的花坛边上学鸟叫,她肯定会觉得那个人百分之百是疯了。但是现在奚显在,她会觉得事情变得有些不一样,自己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这种感觉是很奇妙的,一点紧张,一点心跳,加上很多点难以言喻的、轻飘飘的快乐。
“原来这个是骂弱智吗?”奚显眨了眨眼睛,“我以为它是在回答‘是’呢。”
他拎着鸟笼子举在眼前,和鹦鹉聊天:“灯灯?”
“是。”
“你怕不怕变成所长啊?”
“是。”
“我是不是你主人的男朋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