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驹过隙,岁月荏苒,千帆过尽,往事随风,看着这些学生青春逼人的文字,既羡慕又嫉妒。羡慕他们如旷野之鸟,活力满满,间不容发,憧憬生活的样子;也嫉妒他们意气风发,神色坦夷,无所畏惧,走向生活的勇气。毕竟成熟带来的结果,虽可避免幼稚的伤害,却也错过了起始的勇气。
这些年轻人,做着自己年龄段该做的事,穿自己年龄段该穿的衣,写着自己年龄段该写的文字;将风景丢失在山水间,将点滴往事储存了下来,将爱恨怨恋诉诸于纸上,将喜怒哀乐渗透在笔端。他们笔下,有春天相识,夏天热络,秋天分手,冬天疗伤的故事;也有片言只语,皆是经历,万语千言,化为闲笔的感悟。他们深知,每个生命里出现的人,都有其原因与使命;每个生活中的偶然必然,都会成为青春路上的印痕。茨威格说:“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也许,给别人的礼物,还需要积攒;但给自己的礼物,就在这字里行间。相信穿行于乱花之中,他们的每一个拐弯,都是为了走到一条更好的路。
好吧,年轻不为梦想埋单,老来凭何话说当年?然后,推荐一下,鲜衣怒马少年时,字里道尽长安花!
《鲜衣怒马》栏目,专门推送学生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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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的记忆
我曾经是一棵树,直到有一天,人类来到那片森林。我和我的同伴都被带离了家乡,分散在了世界不同的地方。我一点也不悲伤,许是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了罢。看那些老木桩就知道了。我被送到了造纸厂,做了纸。
纸不和人类一样,人死了以后喝下孟婆汤,不记得前尘往事。纸的记忆不会消失。
我有过许多次生命,有多少次呢?我也记不清了。只记得我见过远戍疆边士兵给牵挂的母亲写信,也见过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给心爱的姑娘写情书;我做过病危通知书,也做过新生儿降生单。
终于,我只剩下了一根树枝。我知道,这应该是我的最后一次生命了。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永远的存活在这世上。不论是人,亦或是物。大概是我的经历实在是太丰富了吧,老天都不知道该让我做什么纸了,这一次,我是一张白纸。没有一丝一毫其他的东西,只是一张白纸。
我被送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杂货店。这家杂货店虽然老旧,东西却不少。就连白纸都分三六九等。不知是幸还是不幸,我是最次等。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我们。我在那家老杂货店里呆了将近两年,就这么静静地感受这繁华街道所没有的这种安静,感受着这种慢时光。
那是一个下雨天。
雨淅淅沥沥的下着,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杂货店里的老人躺在他那张不知道躺了多少年的木椅上,摇着吱吱呀呀的椅,听着咿咿呀呀的戏。
“吱——”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收了伞,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这件杂货店,似是不满,又像是嫌弃。几经欲言又止,他撇撇嘴,却还是开了口:“老板,你这有没有白纸啊?打印纸的那种。”
老人起身回道:“有嘞!有三种,这边儿,您看看要哪种?”
男人似乎很满意,“我要最便宜的那种!”
“您确定?俺这儿最便宜的,那质量可不咋地啊!“
“没事儿,你只管拿就好了,要三箱!货够吗?不够的话就有多少拿多少就行。”男人忽然笑的很奇怪,不大的眼睛眯成条缝,却依旧能看见有条金光闪过,“对了,你这最贵的纸是多少钱啊?”
老人一边拾掇手中的活,一边如实的回答了这个男人的问题。“颜色泛黄的每包500张,20元,优质的纸张厚度均匀的每包500张,48元”。男人嘿嘿笑两声,嘴角几乎咧到了耳后根。
“老人家,麻烦您给我开个单吧!”这话里透着讨好。
开单?我还要上一次单子么?我也是有资格身价上单子的?!我一下兴奋起来。
“哎呀,小伙子您看我这小破店,哪里用得着开单啊!你还怕我骗你钱不成!”老人笑了笑,答道。“老人家您瞧您这话说的!哪能啊!”男人的笑有些不自然,“您就给我开个单,公司里会给报销的。”说着,他想了想,,又从皮夹里拿出张崭新的五十块钱,轻轻的放在了那张木桌台上。老旧的桌台上,新新的票子横躺顺卧着。他清了清喉,压低了嗓门,“您老啊,给开个单,就算最高的价钱。我呢,多给您五十做报酬。您看?”说罢他微微弯了弯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曲成了一个好看的弧度,优雅的点在了那张钱上,向前推去。
外面的天愈发的暗了,雨好像下得更大了。
老杂货店安静的出奇,只能听见那抹艳绿与旧桌台摩擦而发出的“沙沙”声。老人弓下去取货的腰僵住了,慢慢的直起身子,“官儿爷,俺这儿从来都不开发票的,也没有什么发票。”老人的脸上似乎陪着笑,可眼睛却直直地盯着男人的脸,眼神压根儿就没挪到柜台上。
男人尴尬地挤着笑,却依旧不死心道:“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就拿那标价条给我贴几张标价条,价格写高一点就行。”
老人依旧笑着,声音却冷硬了起来,“年轻人,俺活这么大岁数了,不是自己的钱,俺从不沾手!”
男人的脸色暗沉下来,眉拧成一团,仿佛要拧下几点雨来:“老顽固,这钱你爱要不要!哼!”话毕,那两根还没离开钱的手指用力一并,“歘!”就将钱夹在了指缝之中,飞速塞回了钱夹。
外面的雨更大了,男人抬头瞪了眼天,嘟囔了一句:“这鬼天气!”
老人还是笑眯眯的,慢慢的将我们抱起,一箱一箱放回了原地。
老人依旧走到他的那张老木椅旁,躺在上面吱呀吱呀的摇着,听着咿咿呀呀的戏。
听说那躺椅是他儿子给买的。
我最终还是没有被卖出去,老人还是躺在那里,摇着椅,听着戏。我不知道我还会在这呆多久,不过就这么静静地陪着这个孤独的老人,和他听着戏,等着他的儿子回来,似乎也挺好。
我知道,他儿子那年举报公司贪污现象,结果反被诬陷,进去了。其实,他儿子那年就是用我写的举报材料,材料上的内容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
作者:蔡沛忻 来源:新锐散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