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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罗亚《最好的顾客》:奇异的构思,给自己送花圈

时间:2020-10-18 15:33:39    来源:

作者:程庸

构思在小说创作中的作用往往是决定性的,有的小说本来就是一点虚的(观念),一些实的(素材),像一些常见的宝石,然后凭借一根魔法的金线(构思)把这些普通的珠宝串起来,照样金光闪闪。当然使用这一根金线得有一种冒险的勇气,冒险成功,就能在读者的心底扎根。每一个小说家都有这种冒险的愿望

法国作家特罗亚在构思小说《最好的顾客》(陕西人民出版社,张成柱译)时,意外地想象出主人公替自己买花圈的故事,这个构思很奇妙。

花圈店老板见到了一个奇怪的顾客,他买了许多花圈,在飘带上题字:“献给我亲爱的父亲”,“献给我的好表兄”,“献给我最喜爱的外甥”,“献给我亲爱的同事”等等,不要说老板娘立刻起了疑心,就是读者也会纳闷,这是送给许多人,还是送给一个人?如果给许多人,这就有疑点了,他怎么能预计死这么多人?会不会是一场大屠杀?为了什么要屠杀这么多人?是分割财产,还是集团内讧?如果是送给一个人的,通常一个花圈就够了。老板娘越想越出疑问。一方面她把这紧急情况告诉给当警察的亲戚,一方面她决定监视这个陌生的顾客,于是她开始跟踪。一路过去,她越看越怀疑这是一个谋杀凶手。此人神色严峻,表情冷酷,一个标准的杀手。老板娘仍然不停地想,对对,一定是和凶杀有关,或者是准备大屠杀,或者已经杀了人,他良心发现了,才想起要悼念死者老板娘一路想着,就一直跟踪到他的家里,然后大声叫道:站着别动!她这一声叫喊虽然声音高亢,但还是嫩了点,她毕竟不是警察,不是侦察人员,到了关键时刻不懂得老练地把握自己。如果对方真的是凶手,她这样乱嚷嚷,不把小命丢了才怪。这个顾客愣在门口,瞪着眼,张着嘴。你有什么事?太太?这个人问。老板娘以审问犯人的口气问你叫什么名字,婚姻状况等等。顾客不慌不忙问,你有什么权利问我?老板娘才说出原委当时我没弄清你买那么多花圈的用意。但是我很快就明白过来,你是一个坏人。我已经报告了警察。这个顾客一听,颓丧着坐在椅子上。如果我们阅读时过于粗心,就会以为这是一个侦察故事,一起重大的案件让一个普通的老板娘给侦破了。这样的结局好不好?当然不好,因为故事一路过来刮得都是顺风,好小说通常不会这样。这个男人说你搞错了,我没有害人之心,我向您起誓。在老板娘的追问下,他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一个秘密。原来他患了心脏病,医生说只能活几个月,他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茕茕边形影相吊,自己死后,只有穿街而过的柩车,而没有一个花圈,没有一束鲜花,光禿秃,孤零零。为了避免这沮丧的结局,他想给自己造出所有的亲人都来吊喧的局面这样死了他也心安理得了,感到生活在亲人们的中间,被人爱着。

老板娘听了这一番叙述,激动得喉咙哽咽,这个被她怀疑着的男人,原来那么苦命,那么多愁善感。她请求他原谅之后,就邀请他到她那去做客,之后老板、老板娘和这个陌生顾客成了好朋友。他过了一段快活的日子,一直到死。在送终的那天,老板老板娘夫妇送了特大的花圈,飘带上写着一行金字“献给我们最好的顾客。”

这篇小说通篇没有出现冷漠、隔、人世间没有温暖等等之类的议论,但通过这样一个独特的视角,字里行间飘荡着一股寒风,把人世间所有温情脉脉的东西扫荡干净了,一个人落得这样的下场,要给自己买花圈,真是绝妙的讽刺。小说最后出现了一小片温婉动人的暖色,是作者力图使讽喻色彩更赋予立体感,不致于太单一平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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