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吴顺荣、笔名田耕,号卧牛斋主人,籍贯浙江嘉兴。历任嘉兴市公安局郊区分局刑侦队长、副局长、局长等职,一级警督。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著有《家乡的银杏树》《散草集》《卧牛斋文集》《卧牛斋诗集》《家园若梦》等一系列作品。
“踏遍名山千百座,方到天涯绝妙处。”虽然我名山大川去得不多,仅到过黄山、庐山等屈指可数的几处,但来到湖南的张家界,真有“三山五岳堪比美,华夏风光第一流”的感觉。
张家界,原名青岩山,景区又名武陵源,是一个石英砂岩峰林的王国。当我们乘索道缆车徐徐上升时,千百座刀削斧劈般褐红色砂岩岩峰组成的峰林排闼撞眼而来,呼啸奔涌而来。
这孕育于几亿年前的武陵峰林,石柱结构山峰,山峰组合叠加成峰林,奇特的峰林拔地而起,陡峭嵯峨,峰峰依傍,层层相迭。布局仿佛经过了艺术大师的巧妙安排,山山挺秀,石石标新;气势如龙腾虎跃,波涌云流,壮美无比。组成武陵峰林的3103座石峰,它们站在一起,千峰竞秀,争显峥嵘,是一个强大的阵容。
如果分开来看,或粗壮雄奇,或纤细可人,或孤峰独立,或数峰相依,似人似物,如兽如禽。金鞭岩、将军岩、夫妻岩,造型精妙;“千里相会”、“仙女献花”、“劈山救母”、惟妙惟肖;“兔儿望月”、“金鸡报晓”、“金龟探海”,栩栩如生。令人在惊叹之余,产生无限的联想和遐思。
当我登上黄石寨,面对从幽深的峡谷中齐刷刷冒出来的石峰时,忽然感到自己是一名将军,正站在高高的点将台上,领受“沙场秋点兵”的豪情;当我在经历了千辛万苦的攀登以后,站在天子山上,仰观那直刺青穹的奇山奇峰,俯视那万丈深壑的大峡谷,忽觉又成了一位诗人,心中那份礼赞生命礼赞大自然的灵感和激情油然而生。
在山上的小风云宾馆,听说景区里的村村寨寨都将在近年内迁出,所有的宾馆饭店均要拆除,这无疑是个明智之举。
是啊,我们在欣赏大自然的壮丽和灵秀的同时,理应懂得自然的痛苦和渴望。蜂涌而至的游人,对张家界的热爱,是基于这里原始自然的山水植被,如果旅游的开发者们为了方便游客,煞费苦心地为游客提供一切的舒适,让游客能坐着大巴车在袁家界上风驰电掣,能坐着索道缆车在天子山中腾云驾雾,住在开门见山的宾馆里吃饭撒尿也能欣赏风景,那么,要不了多久,张家界美的本质就会走味,就会变质。
翻上曲折崎岖的乌龙寨,下面有一个神秘的山洞,据说是当年湘西土匪的一处匪窟。上面有一个照相摊,道具是一张椅子,一件黑色对襟衣服,一付墨镜,一把手枪,还有一位装扮成国民党特务的女人,许多人津津有味地扮成土匪头子模样,在那儿与那女人一起照相留念。那照相摊无疑是为了赚钱,而那些津津有味者也不过是为了好玩而已,但看到这些,总觉如芒在背,似刺在喉。
于是,便想起了一部名叫《乌龙山剿匪记》的电视剧。虽然乌龙山与乌龙寨也许并不是一回事,但解放前湘西一带的土匪确实很多,达10万之众,而湘西自治州和张家界以及常德的一部分地区,是全国土匪最为集中的区域,他们利用山高林密路险这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飘忽不定,发展壮大。
湘西土匪狡诈多端,凶残无比,为害甚烈,民愤极大。解放初期,我四野47军,依靠顽强的战斗精神和人民群众的大力配合,穷追猛打,浴血奋战,终于肃清了百年匪患。想不到如今在这里,模仿嗜血成性、杀人如麻的“湘西土匪”也成了一种时尚。
看过了张家界的奇山奇峰,带着一身的疲惫去猛洞河漂流。猛洞河的水纤无尘染,清澈洁净,似轻纱白练,犹冰心玉肌。坐在橡皮舟上,随波逐流,仰观群峰绝壁,下临深潭碧溪,紧紧地抓住保险绳,在船工的操纵下,时而迎激流,时而过险滩,让急流清水洗濯一下旅途的尘埃,感到特别的轻松和愉快。
途中的悬崖峭壁下,时有少儿少女出售塑制水瓢,供游客泼水打水仗,只要一声招呼,他们便争先恐后向你游来,交易成功,把钱往嘴边一塞,又飞快地游回岸边,敏捷得如海豚戏水。有了工具手自然痒了起来,舟与舟相遇,相识的不相识的,都会毫不留情地相互泼起水来,不多一会,不论男女老幼,一个个便成了落汤鸡。
上得岸来,那些显山露水的年轻女子,遮遮掩掩,一个个羞答答地向更衣室走去,男人们不时露出幸灾乐祸的笑。
漂过猛洞河,来到芙蓉镇已是午后时分,千年古镇王村,自刘晓庆的米豆腐店“开张”之后,改名荚蓉镇。我们在号称“天下第一螺”的饭店吃午饭,这家旅游定点饭店生意十分红火,顾客一拨拨进进出出,显得拥挤不堪,那天天气又特别的热,所以,这天下第一之螺味道虽美,却不能细细口味。
芙蓉镇街面很窄且高低不平,镇中间有一座土家小楼,据说影星刘晓庆、歌星宋祖英都在这楼里留过影,出于好奇,一足刚跨进门槛,一老妇便高声嚷“买票,买票……”连忙把脚缩回来掏钱买了票,匆忙中似乎什么也没有看清。出得门来,才发现门上有一木牌,上书“土家族文物陈列馆。”
在街的一角,见一小女孩,约八、九岁,靠墙坐在街沿石上,前面摆一小摊。有几匾鱼干、几枚片石、几幅画,还有一牛头骨骼,那女孩长得白白胖胖的十分可爱,而小小年纪就会做买卖,觉得有趣,便对着她欲按动相机快门,小女孩连忙伸手要钱,那神态不像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倒像是一位久经商场的老手。
小镇上满是“正宗刘晓庆米豆腐店”,不知哪家是正宗的。在石牌坊左侧,有一家门前挂着许多刘晓庆剧照,对照剧照上的背景,这家应该是正宗的。刚在小凳上落坐,就立刻被赶起来,说是不在店里吃东西不许坐。在石牌坊边照个相,每人要付5毛钱。
看来,王村已不再古朴不再温厚,经千年熏染连同它更名后的喧嚣,一并流溢着铜臭。
尽管那样,透过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是觉得那位湘西籍乡土作家沈从文当年所描述的市集情景,在这里依然美丽着生动着。
市集上“还是照例有好多好多乡下人,小田主,买鸡到城里去卖的小贩子,花幞头大耳环丰姿隽逸的苗姑娘……各从附近的乡村来做买卖。”
当然,那些“讨人烦腻的副爷们,与穿高筒子老牛皮靴的团总”是再也看不到了,而如今那些“口袋满装着钱,心中满装着欢喜”的湘西妹子,自然要比沈先生笔下的“青年老奶(苗小姐)和阿讶(苗妇人)”更为美丽,娟媚和天真,也更令人妒羡,赞美和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