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一跪 ||山东 张国强

●张国强母亲没上过学，确切的说压根就没进过学堂；母亲身材高大，说话声音洪亮，办事雷厉风行，有点强势，不容商量；母亲饭量大，力气大，性格亦好强，母亲为人直爽，对谁都不卑不亢；但母亲一生慈悲、菩萨心肠。母亲养育了五个儿女，都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成长，批林、批孔、批宋江，反资、反右、斗争忙，可怜百姓食不果腹、年年闹饥荒。上有年迈多病的公婆，下有嗷嗷待哺的儿郎，母亲从不低头，也从不绝望，“力出了还有，多出力、多挣工分，将来总得有希望”，贫困的一家在母亲率领下熬过了十几年的凄凉。终于，儿子大了，考上学，在大市里分配到国营大厂，“值了，出力受累都值了”母亲用粗糙而且因长期过劳而严重变形的手指拢拢花白的头发，但看得出心情舒畅。两年后，儿子在单位因违法被拘，母亲闻讯步行再搭车前往，甚至没来及换下沾满泥土的衣裳。这是母亲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大市，根本摸不着去儿子单位的方向。冒着寒冷、几经打探才找到单位的保卫科长，“科长大兄弟，我儿还小，不懂事，您老高抬贵手放过他吧！”噗通一声，母亲跪在科长脚前方，鼻涕一把泪两行。母亲认为科长是单位最大的官，他就是这里的太上皇，一位年过半百、两鬓霜白的母亲，跪在寒冬腊月冰冷的水泥地上，跪拜一个小她近二十岁，也仅仅是小小的企业保卫科长，何等悲催，何等荒唐。假如当时有摄影录像，亦或者是五个儿女在场，儿女将有如何感想？在最困窘的年代，在坎坷重重的岁月，都从未屈服、未胆怯的母亲，今天下跪了、求人了，而且哭的如此悲伤，为了儿子，为了含辛茹苦、吃糠咽菜供出来的儿子。母爱，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尽管自知卑贱，但仍护犊情深，儿女卧冰割股难报母恩浩荡。母亲渐老，风华不再，多年的劳累积淀成全身的创伤，眼花、耳聋、絮叨、健忘，腰酸、腿疼、失眠、唠伤，但仍坚持为儿女照顾孩子、农田帮忙，“闲着没意思，忙活点好。”这就是不知劳累的母亲，“家家都好好的，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不用管我，我没事。”这就是我不求回报的老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