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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 伟||太蓬山记

时间:2020-10-18 18:51:39    来源:
●张伟(四川)
 
久闻太蓬山由东海蓬莱飞临此处,仙迹颇多,终于有闲,寻山而去。
 
车从营山县廖叶乡下道,开始了山路十八弯的蜿蜒盘旋,除道路已水泥硬化,并加装有波形栏外,这进山的20余公里道路,将巴蜀农村山路的劣势集中展现——陡、窄、弯、险。
 
车穿行在这大山腹地中,除场镇之外,少有人家,难见炊烟,满目苍翠间,枯叶杂草遍道。荒败,让人心生出一丝惶恐来。
 
导航显示还有3公里到达太蓬山风景区,道路也越发破烂起来。一个急弯,一个妇女五马六道立于马路中间,以逼停的方式让我苦笑无言。
 
壮实的女人说:“能不能搭个便车上山,我家在太蓬山。”
 
这哪是相商的方式,难见。
 
本也无意拒绝举手之劳的相助,何须剪道式的相强,顺带的相帮太过简单。
 
“上来吧!”
 
农妇上得车来,开始拉长道短,不停地表扬着沉静如水的女驾驶员,也不停地打量与打探着这一对男女,搞得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带错了人出游,有前科之嫌,被这精明的农妇一眼看穿。
 
但更多的是“善意”的提醒:“山上的菩萨很灵,一定要烧柱香……庙里不要去,和尚乱来……不要去坐摩托车,他们会敲你的钱……”
 
听得我一头雾水,也就有一答无一答的与其聊着天。
 
一会儿,到达一处写着“太蓬山风景区”的简陋大门前,门前有道长长的电动平移闸门,闸门旁边有供行人与摩托车通过的窄口子,有摩的模样的人车停于闸门之前,驾驶员见有车来,迎了上来,正待开问。
 
坐顺风车的妇女扯开了噪门喊:“XXX,开门。我家来了客。”
 
听之,窃喜。好心会有好报的。摩的驾驶员见状,也就不来相问了。
 
车后方,跑来一瘦小农妇,近得车前,搭车妇人大声说:“我家来了客……”
 
职业的习惯,让眼角的余光观察着两个对话的妇女,一个眨巴着右眼,一个会心的笑着,开口:“门票20元。”
 
我没有多言,也无须多言。
 
20元后,长长的闸门缓缓的开启。进入中心地带的道路很短,只是外地人不知而已,也就怨不得按“规矩”购票进入这无缘“景区”二字的大山。
 
最后一段山路,我调侃着车上的大姐:“你家来客也要买票?”
 
“要的,要的,这是县旅游局的规定……”
 
其实这一切太过简单。
 
太蓬山,一个还未正式开发或打造完整的景区,由于其名声在外,总有人慕名而来。有人来,就有钱可赚。旅游部门无法正常履行管理职能的情况下,托管于当地乡民,开始了原始经济的发展,乡民的商业经营手段,必然生出一些怪异来,本乡本土的自由进出,外乡异客就挡道收钱。
 
再者,还旁生一些与这挂名正统生意不相关的行业来。如摩的,静候大门之外,遇有外来人,就主动招揽,热心地将其来车安顿在门外,再以摩托车载而入内。当然这不可能是免费的午餐,一切都为钱。
 
当地旅游局是不是只是充当了背黑锅的角色,我就不得而知了。但我知道,我定是被自己好心搭乘的农妇当了个傻蛋。佛门,就在咫尺之外,何须这多逛语。
 
不过,出门在外,本就不想在小事上计较。我的脸掠过一丝苦笑,顿感无言。
 
出钱看山,是我本份。载人上山,非我必作。人说: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而我!香何在?我的余光还在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上,我甚至怀疑,是不是经济发展,一定会让人心变坏?
 
太蓬山,一个尚未成熟的旅游景点,就这样在我尚未蒙面之前,就生出些怪异来把我好好的接待。不过我把这份怪异,也当作风景来看。
 
大山如此壮美,蓝天沉静如水。看看这沉默的山水,坦途与危崖就在那里,从不言语,更无欺骗,任你观看。多好!
 
车到山顶,多有农家。在乘车妇的引领下,她非常热心地让我们把车停在了一个巨大的停车场中央地带,她说这里进出都方便,她以这种方式表示着对我们的感谢,我也只好报以无言的微笑。
 
之后,妇人下车,邀我们进农家。
 
被婉拒后,她一路小跑着进入了距车20米远的家中,还特地叫我们等上一等,她要带我们去看看这山与历史古迹。不忘再次叮嘱我们不要进入寺庙。
 
那寺,就在眼前。
 
极短时间,妇人返身出来,背上一整背兜的香蜡纸烛,手里还抱着一抱。呵呵!我知道这个女人正把我这个顺带载她一段的“恩人”,当做小小的财神,期待着,把赚钱的运气赢得满满。
 
此女人,不简单,但我也不是个好打磨的妖精古怪。
 
带着比试一下谁更难纠缠的心态,跟随着她开始了对太蓬山的玩耍。这是一段奇异的旅程,我暗笑着自己,也笑着身边的红墙碧瓦。
 
“你背这么多,都已经下午了,卖给谁?”
 
“还会有人来。”
 
她非常聪明的回避了我的问,既不失自己的面子,也不给她心中的主顾增加心理负担。
 
我又虚假的相帮:“我帮你抱一些吧!”
 
这就是我的不对了,我完全不可能去帮她提拿那些大红大绿的敬神物件,却满口假仁义。
 
……
 
她背着大大的一背兜,引领着我们走进山间的小路。
 
小小的一段青石道路后,是一片突兀的山岩,绿翠相拥,松枝摇摆。陡绝的山崖在满目的葱绿中怪异而兀然,山壁黄褐,夹杂着岁月留下的青苔与黑斑。
 
荒秃的岩石,残存着大量人为开凿的精绝石雕,但多已残缺了。当年,那场疯狂的灭佛运动,被这巨大的山崖记录着,浓缩着,述说着,叹惜着……
 
远远的一个天然岩龛内,有粗大条石砌筑的一个正圆石门洞映入眼帘。
 
途过唐代营山县知县任惠琳隶书“透明岩”石刻后,是打鼓洞,是金刚经,是千佛岩。道路由窄变宽。圆形的石门洞上书“一洞天”,只是那天字,始不敢认,为两个“兀”字,上下重叠。
 
石门内,是一个对穿山崖的天然石洞,约数十米长,高宽不超过五米,洞内有唐以来的摩崖石刻,但也已损毁,后来者在此残龛中彩塑了许多尊者像,不能一一道来,只记得日月神仙(也就是月老)。塑像是否有如昨日之美,就不得而知了。
 
穿洞而出,是千仞绝壁和巨大的山豁,午后的阳光正灿烂着,把翠绿的山峦照耀。极目远眺,满目苍翠间间杂有三两处连片的房屋,被蜿蜒如线的公路串连着,如同一小片美丽的伤,撕裂着绵延的丛林。
 
农妇介绍着,那是某某乡,那极远处是仪陇。远方,青山如黛,山风习习,不时有飞鸟掠过,眼前的世界,壮美。
 
绝壁上,有一天然内凹的石槽,横贯整个绝壁,被先民们修整成供人通行的道路,当然这条不通四里八乡的绝壁之路,主要是供敬神与造神之人行走的,我把它叫作通神之道。
 
长长的绝壁道路上,大量的岩龛,塑着不计其数的佛家神像,也有儒道现身其间,财神、药王也跻身山崖边上,坐看松涛如潮,听任山风洗面。此险境,跪求财神,看来求财有风险,也就没有听农妇的规劝。
 
但又怜其大大的背兜,满满的货物,磕碰在崖壁间。一时心又软了,算了吧!为其减点负担,更让她找点小钱。我以当年对付嫌疑人的小心,探明价格后,“大方”地要了一对红烛一柱香,对看药王拜三拜,继续着感叹,叹那壮美的山崖,叹那如诗般的画卷,叹那不能再现的雕塑,叹……
 
崖壁上,不时有精美的石雕残存部件,显露着昨日的兴盛,只是破坏过于严重了,现代人已无力回天。
 
本不欲拍摄仙颜,但多有美丽牵扯着步伐,欲罢不能。相问于妇人。
 
“此间神仙可不可以照相。”
 
答比问更简单:“照嘛!”
 
我想,此居守其间,且仰赖诸神混饭的乡民都可以如此这般,我还有何不可照照仙颜。本非亵渎,只为珍藏。
 
菩萨勿怪。
 
转过绝壁的最末端,又回到山崖的来时的一侧,崖壁上塑有孔子像。农妇探得家中尚有求学少年,又开始相劝。我可是个斤斤计较的小人,舍不得把现实意义浓重的金钱,变做一缕青烟,化着淡淡的梦幻,寄希望于两千多年前的夫子。
 
于是牢牢的捂住口袋,不再听其劝。离开孔子时,颇感对老夫子有些相欠,注目良久,突然想起他老人家说: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风行草偃。心,一片坦然。
 
我若再出钱给身边的小人,是不是加深她的贪婪?
 
哦!我非君子,亦非小人,但今天还是来行一次君子之举吧!
 
再回到那一洞天,再度仰视那千佛岩、打鼓洞。农妇催促着我们离开那过往的尘烟,走进一条林间小道,小道湿滑,通往寺庙的侧门。
 
景福寺,1996年再建。山门殿前门紧闭,后门撞见韦驮菩萨。
 
踱入殿内,四大金刚栩栩如生,弥勒菩萨和善着笑脸。一个瞌睡僧惊醒,起身追来,口里念叨着什么,我听之不清。可我知道刚才没拜财神,财有不安,于是,他左边来,我右边出了去。
 
踏步前殿与主殿的小院,九龙壁虽为新物,但二十年的风蚀雨淋后,也带上一点岁月的痕迹来。主殿里,略站,看了一回诸佛,黄衣僧又来,我只好匆匆离开。
 
此时,我才发觉,农妇每每带我到殿前,就不进殿了,原来每殿门外竖一牌:不准进殿推销香烛。
 
此时我才回想起来时路上,她不停地损着那些和尚与那新建的寺庙,原来如此。怪哉!善哉!
 
佛门与山峦,被这些信徒与狂徒划出各自的地盘来。
 
出了景福寺,想着那飘忽的黄影,烦!又觉没有看够这太蓬山,再次相问于妇人,妇人已知我非虔诚香客,再榨不出钱来,也就懒淡了下来。
 
懒懒地说:“前面一点点有座贵妃墓和朝阳洞,没有看头。”
 
于是她背着大大的背兜与我们分道扬镳,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生几许同情,几丝讨厌。
 
仙山,山民为何如此这般?
 
贵妃墓不远,一个小小的广场中央塑着一尊汉白玉唐装像,其基座介绍,此唐贵妃——杨玉环。
 
据传,安史之乱,六军开拔于马嵬坡前不发。之后,被国人熟知的历史,在此被悄然改写,李隆基狐猫换太子,把他生死相爱的玉环秘送入川,最后选此东海蓬莱飞来蜀地的仙山,让贵妃出家为道,道号“太真”,后真人仙逝于此,于是有了贵妃墓和一段与马嵬坡不一样的传说。
 
当然,这个过于牵强的传说,可不可靠,我不愿去探就,我与这山间世人一般,愿意去相信那段苦难后的缠绵。
 
本以为看过此无可看的贵妃像与可怜干涸着的贵妃池后,再无可看。一路过之乡民热心地告诉我,沿此道路走到尽头,还有一天然岩龛,尚有唐时佛教石刻。闻此,沿着乡民口中不远的小道进入丛林。此时已午后三点,阳光有些毒辣了,风不起,雀鸟无声,一切都死寂着,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响彻在耳边。
 
小路时隐时现地伸展,几次打听于路旁乡民,均言不远。好一阵疲乏后,小路终于到了尽头,一条陡窄的石梯通向一片山沟,沟里有排极破烂的民房,一派荒败。
 
房前,怯声相问:“有人吗?”
 
木门吱嘎着开启,一张无法形容的男脸猥琐的出现。
 
再问:“朝阳洞,还有多远?”
 
“就这里。”
 
听之,有点恍恍然。面前的民房,与神仙居所何关?
 
男人见状又手指了指房子旁边,我才发现一个弧拱石门洞,上书“端霭名山”。顿时明白,此处非人居。
 
入得石门内,有一小小的院,院的尽头是一巨大天然岩龛,供奉着诸多神像,只是,荒草与垃圾纠缠着,任时间来把破败续延。环境太过肮脏,神像也是后建,也就踌躇不前了。
 
又一房门吱嘎着打开,又一与刚刚相见类似的脸出现在门缝间。卑微着声调与我相距着摆谈,他告知我这是文革捣毁后,1983年四里八乡的民众各捐一元钱,重塑的神像,我身后的白粉墙上还清淅可见众多乡民的名字。
 
一个极龌龊、窝囊的女人出现在石门口处,无言地看着我们,一脸木纳,一脸呆滞。陡然相见,一颗心生出些莫名的恶心,莫名的恐惧来。
 
不便相问,也不想进其室内看看。看看这当年红九军政治部的遗址了(我不敢想像,那室内的景象,和散发的味道),逃似的匆匆离开。
 
当我爬上那陡陡的石梯,确认我已离开那朝阳洞后,回看那片青瓦,回看那片破烂,心才开始回暖。为啥?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返程的路,总是要短于去时。不一会,就再见贵妃阿娜的背影和景福寺深红的墙面。
 
巨大的停车场,没有车辆停靠,太蓬山,还算不得旅游景点。
 
搭车上山的农妇见我们回到车前,热情地招呼我们到家中坐坐。婉拒后,她拧着大大的农肥口袋,我差点再次开始婉言相谢……
 
“麻烦你,我还要下山。给亲家带了点土豆。”
 
呵呵!真的是麻烦!
 
下山的路上,她重启了天南地北的聊天。当得知我们去了朝阳洞,呵呵呵,她诡异的笑着:
 
“你见到那三兄弟没有?”
 
这个怪异的问,让我摸不着边,只好如实相答。
 
“见到两男一女。”
 
“他们三兄弟,讨了一个婆娘。”
 
接着的几声戏谑的笑:哈哈哈!在狭小空间里显得特别剌耳。
 
“你,说明白点。是他们三兄弟只讨了一个婆娘?还是他们三亲兄弟共同讨了一个婆娘?”
 
其实,我已猜着了她的怪异笑声之外的意思,不过职业习惯,不留疑问。
 
妇人听此,不便打哈哈了。
 
“就是,就是。他们三兄弟共同讨了一个婆娘。”
 
然后,讲着此三兄弟的懒堕与窝囊,讲着政府的帮扶,讲着日上三竿,人还在床上……
 
听之,我很庆幸没有进其室内感受那份恶心,也很后怕进入此类境地,没有带刀枪。
 
贫穷,不仅仅是可怜,还暗藏着凶残。
 
人的佛性与魔性,仅在一念之间,瞬息万变。何况那种自甘堕入贫困的无道之人,佛性,在其身内早已荡然无存了,剩下的就只有表象上的可怜,深藏着是应是什么呢?我不敢去猜。可怕。
 
山路弯又弯,与来时一样,太蓬山离我渐远,我却再难相忘。几多美丽,几多沮丧。
 
别了,太蓬山。愿神佛无言,如君子一般,引导那如草芥的妇人和兄弟仨,向上。
 
●作者简介●
 
张伟,喜欢将自己的所闻、所见、所感,安静地倾吐于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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