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广陵渔父 渔父乱弹
说起李白(701-762),我们眼前立马会出现一个“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谪仙”形象。其实,李白并没我们想象的那么洒脱超然。
出仕为官,治国安邦,建功立业,是历代文人的理想与追求。李白也不例外,他常以管仲、谢安自比,以期辅佐君王。
开元十三年(725年),二十五岁的李白“仗剑去国,辞亲远游”。李白“辞亲远游”,绝非只为游山玩水、增长阅历,或为创作积累素材,同时也带着出仕为官的使命。
唐朝的文人,除参加科举考试取得功名外,还可以通过广泛结交和诗文名望,进身仕途。以李白放荡不羁的性格而言,自然更喜欢后一种方式。
此时的李白,虽然诗文俱佳,名气却还没有我们想象得那么大。为此,他不得不厚着脸皮去交结权贵,甚至不惜折腰写诗作文,为他们歌功颂德。
开元十八年(730年)初夏,李白一进长安,在光禄卿许辅乾的引荐下,去拜访右丞相张说。不巧,张说正在病中,只见到他的儿子张相。其后,李白又陆续谒见几位王公大臣,均无结果。李白在京中逗留了一年,无所事事,结果穷愁潦倒,只得离开长安。
开元二十三年(735年),玄宗狩猎秦地,李白恰好西游,便乘机献上自己经心创作的《大猎赋》,希望以此博得玄宗的赏识。《大猎赋》洋洋洒洒两千一百多言,既夸耀天子大猎之宏大气势,“海晏天空,万方来同。虽秦皇与汉武兮,复何足以争雄”,又于赋中宣讲道教玄理,以契合玄宗崇尚道教的喜好。不知是玄宗没看到《大猎赋》,还是这类马屁文章太多,玄宗理都没理李白。
李白并不气馁,随后二进长安,结识卫尉张卿,并通过他向出家为道的玄宗妹妹玉真公主献诗:“玉真之仙人,时往太华峰。清晨鸣天鼓,飙欻腾双龙。弄电不辍手,行云本无踪。几时入少室,王母应相逢。”这首《玉真仙人词》,马屁露骨,把玉真公主写得像九天玄女一般,自然得到了公主的欢心。
天宝元年(742年),在秘书外监贺知章和玉真公主的强烈推荐下,四十二岁的李白终于收到唐玄宗的诏书。李白欣喜若狂,回到南陵家中,与儿女告别,写下《南陵别儿童入京》一诗:“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歌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然而,希望与现实终究有差别,甚至落差很大。兴冲冲赶到长安的李白,得到是一个六品翰林供奉的职位。说白了,就是玄宗皇帝的文字秘书,整天写写诏书、拟拟圣旨。当然,玄宗宴会宾客、出宫游幸时,也会带上他。
无法施展自己的政治抱负,老白自然很郁闷。下班后,便约老贺去街头的酒店卖醉。有时,赶上心情差或者心情好,干脆就在办公地喝一壶。宦官高力士,每次拿着皇帝的手谕去翰林院,都能见到李白醉眼迷离地躺在书案边,口中高呼:“好酒!好酒!”
高力士是玄宗最宠信的宦官,朝中大臣,莫不争相巴结。李白很是看不惯,非但不奉承高力士,甚至一有机会就捉弄他。传说,李白常常以醉装疯,书写诏书时,不是让高力士给他磨墨,就是让高力士替他脱靴。因为皇帝欣赏李白,高力士只得忍气吞声,可仇都记在心里了。
天宝二年(743年)暮春,玄宗与杨玉环游兴庆宫,恰好牡丹盛开。玄宗兴致盎然,命李白作词助兴。才思敏捷的李白,即刻进献了三首《清平乐词》:
云想衣裳花相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一枝秾艳露凝香,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可怜飞燕倚新妆。
名花倾国两相欢,长得君王带笑看。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玄宗看后,赞叹不已,遂命梨园乐师演唱词曲,并由大唐第一歌唱家李龟年演唱曲词。乐词艳丽,歌声婉转,听得杨贵妃心花怒放,连连向玄宗拜谢。
直到第二天,杨贵妃还沉浸在昨日的欢娱之中,快乐地哼唱着李白的《清平乐词》。不料,高力士在一旁冷冷说道:“我原以为娘娘一定对李白恨之入骨,却没想到娘娘竟如此欣赏他。”杨贵妃诧异地问高力士:“我为什么要恨李白?”高力士不怀好意地说:“李白分明是将娘娘比作汉代的赵飞燕!”杨玉环若有所悟,低头不语,从此记恨李白。
汉代赵飞燕,出身寒门,原先只是一名宫女,容貌美丽,体态轻盈,能掌上起舞,深得汉成帝刘骜宠爱,后被立为皇后。汉哀帝(汉成帝侄儿)死后,赵飞燕由皇太后贬为庶人,不久即自杀而死。赵飞燕亦被后世看作是一个以美貌淫惑帝王的红颜祸水式人物。
高力士的谗言、杨贵妃的厌恶,加上李白的放荡不羁,玄宗渐渐疏远李白。
天宝三年(744年)暮春,李白在“行路难,归去来”的感叹中,辞去任职两年的翰林供奉,离开长安。
有说李白并非主动辞职,是让玄宗“赐金放还”的。此说,似乎有违李白“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的正面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