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她走完人生路(散文)
文/魏明华
清明节又将来临，我便又开始怀念那些长眠地下的亲人们，尽管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早已把这份痛埋在了心底，可时不时还会忆起，时逢清明节，这份怀念就更加强烈起来。
十几年了，我忘不掉曾经给过一个逝者的承诺，那就是我的弟媳杨兰。
杨兰，她走了。走的是那么的不愿、不舍、不甘。那年她才42岁，正是事业的颠峰，她却轰然倒下，让我们所有的亲人、朋友、同事以及邻里都悲痛不已，难以接受。可在我的心里，她还一直存在着，根本没走。
她怎么可能走？怎么可以走？她的责任还没有尽完，上有七十多岁的老母亲，下有十二岁的小儿了。她就这样匆匆走了？撒手人寰？
十几年过去，虽然她的肉体不在了，可她的灵魂还在，时不时让我想起她，既然如此，那就让我再次回顾一下她短暂的人生吧！
她说：活着，就要活出质量来
她在2006年夏季的一天晚上洗澡时无意间发现胸乳上有一个硬块，由于当时工作太忙，她既是武当山草店小学的教导主任，又是毕业班的班文任，她太忙了，也太大意了，因此没去医院检查，等终于抽出时间要去检查时，经一个在某诊所上班的朋友建议便随便去了武当山特区医院做了个穿刺检查，查后被告之：乳腺纤维瘤，良性。
既然是良性，她和丈夫很乐观，便又经这个朋友的介绍到他的一个同学所在的中医院去做了个简单的局部切除手木，然后对切片做了检验，检验结果让她懵了，恶性。于是一家人就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决定尽快到权威医院再做检验和手术，于是她便在十·一国庆节期间手术将整个左乳房切除，可此时癌细胞已转移。
面对厄运，她哭过、怕过、恐惧过，可面对残酷的现实，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坚强！
整个术后的放疗、化疗使她呕吐不止，脱光了头发，但她都很积极的配合医生治疗，并且用乐观的态度和死神抢时间。她说：既然这样不可抗拒，那就要每分每秒活出质量来。
同病房里同病相怜的姐妹，都是在颠狂和呻呤中吵闹着慢慢逝去，而她却在平静中为自己赢时间。
可怜母子离别情
不能说她没有奇迹。
2005年的正月，十堰市太和医院肿瘤专家已下结论：她还只剩五个月的时间了。然而她奇迹般的为自已多争取了两个月的时间，她非常平静的面对死神的走近。她说：从现在开始，她的生命已倒计时，她最大的心愿有两个：
第一是想见远在美国的弟弟最后一面。弟弟获息后即刻在五·一期间，从美国飞回到她的身边。
在这几天里，他们沉浸在兄弟姐妹大团圆的欢乐之中，因此病情非常稳定。
第二是要等着儿子的中考完毕后上个什么样的高中?
她就这样执着的支撑着，一定要等着儿子中考完毕。当儿子的考分出来后，却不是她理想的分数段，她虽失望，但很快谅解了儿子。她很自责，得病三年来，自己几乎是在医院里度过的，丈夫身为农行十堰市武当山支行的副行长，既要忙工作，又要医院、单位两边跑，甚至有时还要出差到外地，儿子寄宿在大姑家。大姑待他虽好，也无法抹去将要失去妈妈的阴影和惧怕，使他无法静下心来上课。在自己最初病倒的那一年，儿了只有十二岁，却过早的承受生离死别所给他带来的心历，是自己耽误了儿子，影响了儿子。她很内疚，总想弥补儿子，她唯一的希望是想让儿子上所好一些的高中。丈夫几经周折才在十堰内确定了一所学较。当儿子在8月10日报上名后，她顿觉了却了这桩心愿，便要求从十堰太和医院转回到武当山特区医院。
当她儿子报名后正在学校军训时，她已呈昏迷状，她冥冥之中选定了这样的日子和儿子永别，她不想再因为她耽误儿子的课程，因此在整个安葬过程中，学较都还没有正式上课。
在她时日不多时，儿子寸步不离的守护在她的身旁，她多么想和儿子长相厮守，可病情一天天的加重，使她万般无奈，儿子楚楚可怜的望着她，这个情形让无数人溘然泪下。
伴她走完人生路
我虽是她的姐姐，却没有血缘关系，没有血缘关系的感情基础是摇晃不定的。可在她嫁到我们家后，就面临着所有亲戚对她的“考核”，她不曾用漂亮的语言欺哄过任何一个人，却用行动征服了大家，用真心换得了大家对她的信任和赞誉，因此在她得病期间大家尽自己所能的帮助她，呵护她，甚至在她某些不周时原谅她。特别是她在病重的最后阶段，由于疼痛和对人世间的眷恋和不舍，她有些时侯的心态不是那么稳定，时常也会发脾气。她不是圣人，面对所有的一切都将离她而去时，她总能舍？怎能平静？
我最终抛开所有事物，甚至把正在身边上学的孩子寄宿到他人之处去陪她、伴她走完她的人生路，还有那无法了结的情缘。
我忘不了在我人生路上瞅不准方向屡屡失败时，老弟的怨和气直朝我射击，我们姐弟俩总是针锋相对，而她每次总能化解平息过去，当我遇到苦恼和压抑，想找个值得信任的人诉说时，她便是我的知己。她在我心中筑起一座攻而不破的保垒，她把没有血缘关系的亲情筑扎得这么牢固，这么深，致使她走了这么久，我都无法忘记。
在医院的最后几个月里，她只能仰躺在病床上，这时她已全身性的转移，面部偏瘫，腿和腹部已肿的发亮，B超、排片、C D、磁共振的各项检杳都已发出黑色迅号，可从她的精神面貌上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祥之兆，加之她弟弟从美国打来电话说他10月份还要回中国一趟，我错误的判断她还要支撑几个月，便想回家照顾下两个孩子，毕竟我已很长时间没管过他们了，心里总是担心着，于是便换了个人暂切照顾下她。谁知她半个月不到，病情便恶化呈昏迷状。老弟急促的电话又把我叫到了太和医院，于是我们决定把她转到武当山特区医院。
这时她还能持续的醒来，可我却无法面对她醒来的目光。在我离开她时，她是那么的不舍，她是否认为我再也不管她？要拋弃她？我无法原谅当时自己的自私，无法不后悔自已错误的判断，而在她最需要我时，我却离开了她，我是承诺了她的，我要伴她走完人生路。
在她去世的前几天里，虽然我们所有的亲友都轮换着依偎在她的病床前，可我怎么也挥不去那强烈的自责感，于是在从特区医院转回家中最后的一个夜晚，我执拗的一个人陪伴着她，抚摸着她，不管她听得见还是听不见，我都要说给她听，尽管她已处于深度昏迷，她似乎还是听见了，她虽然不象前几天那样响亮而大声的回应我，但她还是有感应，在她咽气的前十几分钟里，她两眼含满了泪，我给她轻轻的擦去泪水，拉着她的手娓娓细说，在凌晨四点时她最后的那口气在脖子里憋了一下就再也不见了动静。我慌了，我急促的呼唤。我的呼唤，使大家象惊弓之鸟一样轰的一下全围在她的身旁。她就这样在我的眼前杳然飞升，飞到了天国，对亲人的哀嚎不管不顾，拂袖无去。
我的承诺兑了现，伴她走完了人生路，她该含笑九泉了。而我内心里却又给了她另一个承诺：我们来世再相伴，重走人生路。
写于2019年3月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