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爱若衣,且行且珍惜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今夜无月,一盏孤灯独守,只有那凭窗执笔人在染墨飞宣,一腔思绪无处安放,越过了浩瀚天宇,越过了悠远长河……
贞元十二年(公元796年),46岁的孟郊,蹉跎半生的他,这一年进士及第。
那时的长安城天宇高远,大道平阔,春风轻拂,百花盛开,城东南的曲江、杏园一带春意更加浓艳,马蹄更加轻疾。“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从此脍炙如今。
本想,从此别开生面、风云际会、龙腾虎跃;然而,曾经妄想的一切美好,竟还是镜中花,水中月,仕途斑驳不堪。“春风得意”的诗句也随颓废的岁月凋零在放荡的枝头。岁月苍茫,已是余生浅末,天命可知。村子西头的老树枯荣几许,春回几多?
一盼,就是四载!他,终于盼来了一纸锦书,溧阳县尉,卑微之职(在唐朝,考中进士并不意味着马上就能做官,还要等职位空缺和朝臣的举荐)。
贞元十六年(公元800年),拜辞之行还算轻平,溧阳亭外,古道连芳,秋风涤荡,叶落纷纷,成群的候鸟也离巢远行了。
往事如烟,流年沉浮。
时光懵懂,熏染了的记忆渐渐浮现:夜深深,人静静,月色已淡,烛光已暗。已看不清,那熟悉的身影是卷曲还是挺拔,曾经的乌发是否染上点点白霜,慈祥的笑脸是否爬满了岁月的风霜。年少不知亲情贵,浊酒一杯敬自由,而今迈步天涯路,多少心酸旧梦沉?他,最割舍不下的是自己老家湖州武康(今浙江德清)年迈的老母亲。
夜色倾城,深情如许,母亲低着头,一针又一线,缝补游走,把缠绵入骨地伤感,以及这浓浓的思念缝补进岁月的蹉跎之中,针脚尽量密一点,走线尽量结实一点,要知道每一次离别都是未知的归期,每一次缝补都会遭遇穿刺的痛。
我不清楚他是否能明白,这一针一线不仅仅缝制的是一件衣裳,更是一双粗糙的手在灰蒙的岁月上,不断地弹拂、擦拭……
小时候,父母陪伴在身边,我们不太理解这首诗的含义。当自己真的成为天涯浪子的时候,再读这首诗,却发现自己是那么怀念绕于父母膝下的日子,被其中的感恩与愧疚,感动得泪流不止。平凡而又伟大的人性之美,千百年来赢得了多少游子强烈的共鸣。
年少痴狂,不懂得回馈,不懂得感恩,不懂得珍惜,几番沉浮,终于明白。然而,留给我们的机会还有多少?
奈何,岁月不复返,与父与母之间隔着山水迢迢,就如隔着悠远的岁月一般,都不复当初!如果有一天,这盏油灯突然熄灭了,是否还会有人能够真正地代替她呢?
向来多少泪,都染手缝衣。母爱若衣,且行且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