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坡
我小的时候,就喜欢玩那鞭炮。每到春节临近,父亲赶集归来,我从没在意他为这个年准备了什么。而在他放下搭裢的一刻,只要看到还会有一墩炮时,立马抢到自己手里,不肯放手。每次让母亲哄着劝着,才肯抽上一个俩个,余下的交给母亲保管。
有时,和村里的小伙伴商量了赶那集头,多半也是因惦着花炮的缘故,才为买炮受冷挨冻。一到集上,见个买炮的就挤过去看,看到了炮摊就往前凑。那眼睛一刻不停的这儿看过,再向那边瞅。总感觉,下一家要比这家炮要好,花样会更多。
虽然,手里捏的钱不多。而且,平时看到副食门市的饼干面包,是那么的馋人眼,那么的诱惑人心。可它们在我那时的欲望里,和炮比就逊色多了。
我爱炮,胆却小。胆小并不影响我的奢好。即便,捂住耳朵等我爸把放了,还是少不了那份兴奋。就是求一块胆大点的小伙伴去放,我也一样在炮响后,高兴的欢呼雀跃。
炮有大有小,有零有整。大的炮,粗些大些,声音也大些响些。小的炮小,但燃放的时间要长些,热闹些。最大的炮被唤作牛腿炮,肯响的是雷管炮。能飞上天的叫二踢脚,连成串的我们叫它棒啷鞭。
放炮的地方,燃放的方式也有不同。最大的炮,是支在磨头上,或压在洋芋窖盖上点放的。小的就捏在手里放。随着时间增长,胆儿变大。那时的我们,也寻求新颖与刺激。因为,我们找到了新的放炮地方。新正上月,吃了喝了就剩了玩。我和那时的伙伴,阳城,油瓶和灰叫驴他们,上窑顶脑畔上放,去沟底水边放。点燃了,扔上半空,看谁的炮声音更响亮。
再后来,塞进磨眼儿放,扔到洋铁桶里放,或扣到尿盆下面放。有一次,为向小伙伴面前炫耀,创造点奇迹。炸烂了我家常使的尿盆,招了父亲的数落,母亲的责骂。因为,父亲觉着尿盆放炮不吉利,母亲则害怕炸坏了又要花钱买。
为了那种喜爱,自家过年放的棒啷鞭,不让别的小朋友捡哑炮。自己还会于初一早起来。跑人家院里,左看右瞅拾人家的。当踌躇满志的捡一堆会来,就玩自己卷炮。有一次,在我家窗台上卷炮时,妹妹凑过来看。不成想,那黄色炸药,扑哧一下着了,烧了我的头发,熏了妹妹眼睛,再一次招来妈妈的责骂。好在虚惊一场,谁都没事。
十年前,我举家南迁,从数百里远的子长来到延安。条件是好了。出门搭车,交通方便。而且,一应生活所用,抬起腿就有,到处是商店菜市场。只是过年时,不许放炮。
我知道环境污染的严重性,也能涉身处地的拥护政府规定。只是在儿子不无感慨的说;咋把这年过得越来越没劲,越来越淡时。才有一种被遗忘,失落般的冷清,孤寂感。
是的,现在的年太好过了。好过的不用愁吃愁穿,好过的不用手脚动弹,推磨上那碾盘。正因为人太闲,平时吃得就好。谁还会在乎过不过年。连那些孙子辈们,也不像我们那些年,盼了一天再一天,算了一遍再一边。
远了,远了,那炮声响亮,青烟舞蹈起欢乐的童年。散了,散了,那些搭载我多少欲望和美感的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