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选信
十月十五号,是外孙多多两岁的生日。过了生日,多多忽然会说话了。
晚上,一家人坐在饭桌上吃饭,多多指着饭桌边上的酒瓶说:“爷爷喝酒。”尽管咬字不真,大家还是愣住了。平时,多多只会说些简单的词语,没想到一下子冒出来这么一句话。
没等大家缓过神来,多多又把剥掉皮的两瓣蒜递到我手里:“爷爷吃ban(蒜)。”我端着面碗正吃饭呢。
小家伙真有眼色,大家脸上乐开了花。
为了写篇回忆文章,拉开书房靠柜子端的席梦思床垫,翻腾日记。一直趴在地板上翻书的多多,抬起头来,问了一句让我吃惊的话:“爷爷干啥呢?”
姐姐说话早,一岁半后,就能清晰地说一些常用语,多多快两岁了,还不会说话,即使能说几句简单的话,吐字也不清,只能让大人去“详”,多数情况下,都弄不清说啥。有时多多要啥,我听不懂,多多急了,就拉着我的手,让我去看,或者用手比划。我实在听不清了,就向妻子请教。妻一直带着多多,给多多做饭,陪多多玩耍,陪多多睡觉,教多多数数、背儿歌、背《三字经》、背唐诗。多多的话,妻大部分都能翻译出来。
晚上睡觉,多多有专门的小床。一岁半以前,怕多多乱拉乱尿,平时屁股上带着尿不湿,一岁二个月后,尿不湿取了,多多就在痰盂或者坐便上拉屎尿尿。晚上多多睡觉,怕控制不住尿到床上,就给多多继续带尿不湿。尿不湿带着不舒服,多多不愿意,不愿意也没办法,多多只好采取自己的办法予以抵制。晚上睡在床上,多多就用手撕扯尿不湿,尿不湿扯不下来,就用手翻腾褥子。褥子上铺着防潮湿的油布。尽管如此,这段时间,几乎每天晚上褥子都是湿的。不是尿不湿中盛不下尿,溢满流了出来,就是用手把油布翻起来,尿到褥子上。
晚上睡觉前再三叮咛,早上如果尿到床上,姥姥就要狠狠批评。多多脸不红心不跳,面沉似水,全当了耳边风。
以前,早上不到七点,多多就闹着起床,这几天变了,即使七点醒来,也是躺在潮湿的褥子上,赖着不起床。姥姥问躺在被窝里看书的多多:“今天给床上尿了么?”“尿了一点。”多多轻快地回答。
顽皮的家伙,好像故意气人似的。
晚上吃罢饭,恰好有时间,我对妻说:咱们带多多到东门去转转。多多听见了,像关在笼子的鸟,要放飞一样,又是蹦又是跳。姥姥说:“多多,出去坐到车上,不要下来胡跑,不听话咱就不去了。”多多点头:“出去转一圈就回来了,多多听话。”
顺着护城河快走到东门时,多多看见行道树周围铺着扁铁网格时,忽然说要尿尿。姥姥把多多从小推车上放下,多多跑到网格上蹲了一会儿,站起来说:“没尿。”其实,每次走到这里,多多都会跑到网格上尿尿。孩子天性,喜欢新鲜,走在路上,见到下水井盖板上有个小孔,或者地方有个缝隙,就喜欢给里面尿尿。
多多不坐车,要自己下来跑,姥姥怕把多多绊倒,又把头磕了,就抱着多多走。刚走了两步,多多忽然指着护城河桥孔下面停着的一只船说:“船!船!”还没等人反应过来,又指着靠西边岸的另一只船说:“船!船”!这是两只清理河道垃圾的小划船。姥姥问多多:“总共几只船?”多多毫不犹豫地回答:“十只。”尽管多多从一能数到五十,心中却没有数量的概念。
过了桥,由东门口顺着城墙根下的林荫小道向东南城墙角走去。坐在车里的多多,屁股一颠一颠的,闹着要下车走路,姥姥不让下车,多多急了:“姥姥,想下来得很。”姥姥放下多多,多多一路小跑,到了东南城墙角,一屁股坐在道沿上:“歇一会儿。”完全像大人累了的口气。坐了不到三分钟,多多又站起来,让我扶着他在道沿上行走。走两步,就要从道沿上往下跳,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二佰起。”多多把口号“预备起”说成了二百起。
从环城公园回来,多多饿了,躺在床上,闹活着要吃面包。晚上要控制食量。多多不依不饶:“要吃面包!要吃面包!”多多在床上翻腾。见没人理识,多多又喊:“爸爸!爸爸!”爸爸从书房过来问多多:“叫爸爸干啥?”“要吃面包。”“晚上吃了那么多,还要吃?”多多吃饭没饥饱。爸爸拿来面包。“不吃面包。”爸爸在桌上掰了块下午刚买的饼,送给多多。多多几口就消灭完了:“馍馍咥的美。”多多高兴地说。
两岁的多多,好像一夜之间长了心眼,有了心眼,就学会了辩嘴。
“多多,吃饭去。”“不吃。”“多多,给姥姥在厨房取扫帚去。”“不去。”多多,上床睡觉去。”“不去。”不管说啥,多多都和你拧着来。
姥姥在桌上教多多读儿歌,读了两遍,多多没了兴趣,就玩耍去了。姥姥怎么叫,多多都不理,姥姥吓唬多多:“再不过来,我就把书扔了。”多多听懂了,走过来,拿起正在念的书,狠狠地扔到地上。姥姥叫多多捡起来,多多拧着眉毛,就是不捡。
不捡不行,毛病是纵容出来的。姥姥一手抓着多多的手,一手按着多多的头。多多的头像安了弹簧,刚按下去,挣扎着又直起来。性格倔强的多多,像个砸不烂“核桃”。硬的不行,就来软的,姥姥有的是办法。“多多乖,多多是个好孩子,能把书本捡起来。”这么一说,多多脸上有了笑容,弯下了腰,捡起书本,放到桌上。
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都爱听好话。好孩子都是表扬出来的。
多多中午吃饭,身边放了两个小碗,一碗盛着猕猴桃,一碗盛着面条。坐在椅子上的多多,好像有多动症似的,屁股不停移动。不小心,勺子掉到地板上,多多指着地板上的勺子,不停地说:“勺子,勺子”,想让坐在旁边的我或者坐在对面的爸爸帮他捡起来,他爸没理识,并给我使了个眼色:“让他自己捡。”“勺子,勺子。”多多看着爸爸喊。“自己弄到地上自己捡。”头摇的像不郎鼓,多多嘴里不停地说:“不!不!”过了一会儿,还见没人理识,多多猴急病犯了,两手在桌上乱刨,刨着刨着,把一只碗拨拉到了地上,摔成了碎块。多多愣住了。爸爸问:“谁把碗打碎了?”“爷爷来。”“怎么是爷爷来?明明是你把碗弄到地上的。”多多一口咬定:“爷爷把碗打碎了。”
过了两天,我又问多多:“谁把碗打了?”多多还坚持说:“爷爷把碗打了?”或许我坐的离多多近,忙乱中的多多真以为我把碗刨到地板上的。
多多怎么想的,我搞不明白,搞不明白就搞不明白,搞明白了又能如何?不去想它了,想的多了,脑子混了,还真以为自己把碗打碎了。
2019-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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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选信,长安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会员。文章散见于报刊杂志和网络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