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宁飞
1988年的春天，似乎是“躲在”戈壁深处沙漠腹地“养精蓄锐”的沙尘暴，在经过了一个冬季的悄无声息；“休整”后。三番轮五声势如鬼煞般的扑向黄河两岸的城镇乡村...尽管气候干燥恶劣，但是小草儿冒尖，柳叶儿“蛋”黄，董青老汉家莅临东沟渠坝上那几株干枯的“苦苦菜”也由干硬的地表“顽强”的吐出了两片嫩绿圆圆的叶儿。
远离灵县县城的临东乡在被沙尘暴“强奸”似得“猥亵”过后，还是土路两百米长的街道，被大风吹断的几节枯枝散乱的零落在路上，几条瘦的皮包骨头的土狗在路当间游走，那里面有条母狗“发情”了。一股股“小旋风”卷扬起公共厕所里五花八门的擦屁股纸、枯草败叶、塑料袋，一会儿光顾乡镇府大门口，一会儿转到了派出所门口，一会儿又转到了乡中学...所不同的是，“小旋风”在路过学校门口时候，被旋风携起的旋转物陡然的增加了许多，那是印着蓝字或者是粉红色字的废纸片。与厕所里的擦屁股纸所不同，这两样纸在旋风中倒显现的洁净“飘逸”与“高贵”。因为在纸的正面印有鲜明的“牛奶冰棍”四个字。
虽然气候还不像夏天那么的燥热，临东乡这家远近仅有的一家冰棍厂，却早已忙着“加工”生产了。
这是位于街道中段北面的一排土坯房，面南的土墙面被打通做为门面。所谓的“冰棍厂”总共就两个人，他们是两口子。五年前的冰棍厂还是属于集体，做冰棍那是有关系的有后门的有脸面的人才能谋到的营生。夏天不用下地干活，不用遭受风吹日晒蚊虫的叮咬。而且挣的工分不比下地挣的少。做出的冰棍那是实打实的用料，还没剥开外面的纸片，就能闻到奶香味了，咬下一口含在嘴里，冰凉香甜都舍不得咬碎咽下。
现在被私人承包了，虽然冰棍花样多了，可再也吃不到以前的味了。糖精与凉水的味道“隐瞒”着学校贪嘴的娃娃们，价格由以前的五分涨到了一毛！由于冷冻的效率低，生产慢反而给人感觉“供不应求”。
这是一对极为会算计的两口子，牛奶加水勾兑后的冰棍依然是“牛奶冰棍”，只要颜色不是那么透明。糖精代替了甘甜的白沙糖大大降低了生产成本，1988年的井水是不要钱的。留着短发，黑脸大个的男人沾沾自喜，戴着白帽帽，白净消瘦的女人欣然自得。他们来自二道沟，董青老汉的娃娃们要称呼他们“姨爹”“小姨”。四十多岁的男人人们给他另起了个名，因为他的皮肤黑的油亮发光，更因为他做生意心黑所以叫他“马老黑”，他叫马海富。他的女人与他站在一起，很明显一个是“非洲”一个是“亚洲”。她叫金月梅。
开春的马老黑两口子忙着把自家地里的春小麦种下去，紧接着又要造冰棍，而他们唯一的宝贝儿子才不管这些，他初中没上完赶着“老黑”给他买的五十只羊放羊去了。
“老黑”的儿子和他一样黑，人们自然而然的喊他“马黑子”他叫“马志刚”，风吹日晒的小黑子虽然皮肤粗糙黑黝黝的，可十五岁的他体格健壮脸盘大虎头虎脑的，留着短发眨一看有十八九了。小黑子不爱读书辍学早性格内向，没有几个娃娃和他多来往，他的朋友就是他每天放的那几十只羊，还有与他一块放羊的老汉“李海”。
五十来岁的李海老汉虽然脸上满布着岁月所创造出的“沟壑”而且错综复杂，留着一撮山羊胡，戴着个被油汗浸透了的发黄的圆帽帽。但他那一对小眼睛却是炯炯有神。自己的羊和别人家羊和群，几百只羊他只需用眼睛一扫，他的羊他就能死死的盯住了。哪只羊“发情”。哪只羊要产糕他都能做到心中有数。
当然他与小黑子在温暖的阳面山坡上歇息晒太阳的空闲里，他把他放羊养羊的经验吸烟的学问，豪无保留的传授给了小黑子，尤其公羊给母羊配种的场面，他更是兴奋的眉飞色舞喋喋不休，除过说羊，他给小黑子讲的更多更为激动更为滑稽可笑的当属男人与女人了。他把羊的性行为与人相提并论，这些淫浪秽语听的小黑子不由得呵呵的怪笑，浑身的不自在，可他又希望李老二再多讲一些。荷尔蒙的刺激更多的是激起他对“性”的渴望与好奇。他迅速的学会了吸烟！
临东乡公社除过行政部门外，就近几年大着胆子的社员陆陆续续开起了小商店，两家饭馆，还开起了录像厅。这种只有一间大房子的黑屋子。能透进光的部份都被遮挡严了。日本松下的录像机，一台鼓着大肚子的旧彩电，配上音响，能做二三十人的位子，加上乌烟瘴气的空间，屋外墙上再吊一个音响就算是录像厅了。
这个地方带给这个闭塞的小乡镇不少的新鲜与刺激。港台明星们被人们熟知的同时，更俱吸引与特色的当属放夜场了。
整个冬季录像厅的生意都是火暴的，信息闭塞大西北的农民们冬天都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习惯。而录像厅音响传出的武打枪战争斗的声音传出好远，极具诱惑。
小黑子冬天是不多出去放羊的，准备好的草料足够羊过冬。无所事事的又没有其它的爱好，录像厅音响传出的打斗声响深深的吸引了他，尤其是夜场。
后半夜老板会由外面锁门并关闭外面的音响，里面音响也开到小音量。后半夜他会每人多收五块钱。小黑子还有其他守着看夜场的男人们，没有半点疲劳的感觉相反他们更加的兴奋了，甚至激动，当然在这香烟弥漫漆黑的空间里，没有谁能看清楚谁，每个人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与外表，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有一样是相同的，他们都被彩电里放出的影像故事刺激的紧张，心跳忐忑与极度的“不安”。而这不安又是满足他们“饥渴”的“食粮”，更是他们所渴望得到的。
后半夜放映的全是淫秽录像，他们给录像定级。一级属纯黄色，二级属半黄色，三级有色无黄。
就是在这种“新鲜”大开眼界的知识面的熏陶下，小黑子的性情在发生着翻覆的变化，淫秽的画面在他脑子里，与他青春期的荷尔蒙与他的好奇兴奋还有莫名的渴望混为一体，最后产生为欲望与欲火。这火，常常在半夜里与香烟的缭绕将他烧灼，在没有人的空间里将他带向幻想极乐的国度，当在这放逐极乐国度的巅峰“摔”下来的瞬间。这幻想又让他失望与懊悔甚至一闪即逝的一点点负罪感。他就是在这人性生熟的边缘地带疯狂的追求与满足着自己的躯壳将躯体颤栗，而欲望满足后又是不尽的空虚与失落。这感觉这欲火这欲望这失落这纠缠不清的精神世界迅速的占领并成为小黑子灵魂的思想主导。
他开始注意起现实世界的女人们。他甚至偶尔半夜里在隔壁侧耳倾听马老黑与金月梅在炕头悉索的动静，还有马老黑那和牛一样喘着粗气的做爱的“尾声”。他留意观察着女人们的姿色，女人们的蛮腰身段，女人们的胸部与臀部。他常常在幻想的国度，把自己与所看到的漂亮女人混为一体，而使自己被欲火点燃，在半夜里驾驭着虚无的精神渴望冲向欲望的巅峰。当然更多时间他还是幻想着录像厅里的场景与淫乱的女人。现实世界的他更多的是感到极度的空虚与无名的焦灼。孤独感愈加的强烈，欲望与欲火这对“疯子”就更多的纠缠着他，进而他产生了谋种急需要发泄的愤恨。这愤恨使灵魂堕入深渊而不仅仅是因为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