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长一段时间,有个小女孩每晚临睡前总央求我给她讲一会儿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而且会指定要听第三章“笑气”或是第十一章“买东西过圣诞节”。即使对小说中的细节描写与对话熟稔到已能脱口而出,她还是睁大惊喜的双眼,和初次聆听这个故事时一样津津有味。我也乐此不疲。
谁会不喜欢呢?那个平常又充满魔力的世界,那位特立独行匪夷所思的玛丽阿姨,那本英国女作家帕梅拉·林登·特拉弗斯写于1934年的儿童读物。我问小女孩,玛丽阿姨凶巴巴的,有时还有、点喜怒无常、你为什么还喜欢她?小女孩想了一会儿,回答说:因为她非常神奇。玛丽阿姨怎么个神奇法呢?这得从她第一次出场讲起樱桃树胡同住着班克斯一家。这家人家有四个孩子:大女儿简、儿子迈克尔,最小的是一对双胞胎—约翰和巴巴拉。在故事开头他们的保姆卡蒂没打个招呼就自个儿走了(我猜是被孩子们气跑的),急得孩子们的妈妈团团转,要求孩子们的爸爸赶快到报社去登一个招聘保姆的广告。玛丽阿姨就这样来了。她是自己找上门来的,而且看上去像是被一阵风吹来的,孩子们在窗口目睹了她进门的整个过程,惊讶不已。她上楼的方法也与众不同,只见她两只手拿着手提袋,一下子很利索地坐上楼梯扶手滑了上去。连班克斯家最调皮的迈克尔也想不通了,他常常顺着楼梯扶手滑下来,可滑上去这种事情是从来没有过的!
那个大手大脚、瘦长个儿的玛丽阿姨长着一双蓝色的小眼睛,一头发亮的黑发,乍一看活像个荷兰木偶。她随身只带着一只瘪瘪的手提袋。可到了晚上,却从手提袋里取出了七套呢睡衣、四套布睡衣、一双高筒鞋、一副骨牌、两顶浴帽和一本贴明信片的簿子,最后竟还拿出了一张折叠的行军床,以及羊毛毯和鸭绒被。简秘克尔乐滋滋地看着这一切,他们明白了在樱桃树胡同十七号出了了不得的大怪事,立刻央求她“永远不离开我们了吧?”玛丽阿姨一反传统保姆温柔亲切的面目,她吓唬他们说:“再有人说话我就警察了…我只呆到风向转了为止。”
每逢休假,玛丽阿姨总要去见一个朋友,那是个卖火柴的人。
不过他只在下雨天卖火柴,一到晴天,他就整天跪在人行道上用彩色粉笔画画。这天,他画的是乡村。树和草,远处还有一点儿蓝色的海,他画得美妙极了,可行人们只在他的帽子里投了两便士铜币。他没钱请玛丽吃茶点,很难过。善良的玛丽安慰他说,不吃茶点其实更好,因为那些点心不容易消化。不过,他们很快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到画里面去。在画里面,他们不仅吃上了草莓果酱蛋糕还骑着木马去了他们最想去的地方
另一天,玛丽阿姨带着四个孩子一块儿去买姜饼。走进一家稀奇古怪的古老铺子,女掌柜科里太太长得跟她的声音一样细小,满脸皱纹,孩子们觉得她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老。初次见面,她居然叫得出孩子们的名字。她走到双胞胎的童车旁,掰下两个手指头,给约翰和巴巴拉一人一个,拿到他们手里就变成了麦芽糖,而她掰掉指头的地方又长出了新的指头。简和迈克尔吃完姜饼,将原先贴在饼上的金纸头星星藏了起来。到了晚上,玛丽阿姨蹑手蹑脚进到他们房间,开抽屉,取走了金纸头星星。再过了一会儿,他们听到楼下有声响,就立到窗户跟前,想看个究竟。天哪!玛丽阿姨正爬在高高的梯子上,和科里太太一起往天上粘星星!
诸如此类的有趣故事在《随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里头还真不少。玛丽阿姨带简和迈克尔去拜访她叔叔。她叔叔贾透发先生因为想到太多快乐的事情而乐不可支,肚子里充满笑气,最终升上了天花板。为了和他一起用茶点,玛丽阿姨和孩子们只好也跟着升上天花板。班克斯家的邻居拉克小姐养着一条名种狗安德鲁,偏它不贪图家里的安逸,宁肯和野狗朋友呆在一起,拉克小姐又伤心又气愤,最后,还是听得懂动物语言的玛丽阿姨替他们调解了矛盾。
我们不会忘记圣诞节出现在城市上空的天使、古板的柿子小姐、那头不能停止跳舞的牛…我们也愿意相信,小的时候,也就是不到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和约翰、巴巴拉一样,曾经听得懂风说的话、树说的话、阳光和星星说的话,只是,很少有人长大后还保有那种能力,玛丽阿姨就是其中的一个。
小孩子天生喜欢魔法,喜欢神奇的东西,这也是利·波特》风靡各地的原因。相比之下,我更喜欢《风而来的玛丽·波平斯阿姨》。因为她的魔力是发生在家常氛围内的,而不是什么虚构的魔法学校,家常氛围内的神奇因为突如其来、出人意料而令我们格外惊喜,同时也让我们对寻常日子满怀期待;因为她不仅有趣,也很有意思,可以从中看到富人的无聊,穷人的不幸、只能靠幻想得到幸福,而且她不说教,把这一切都隐藏在故事背后,看得出来当然好,看不出来也没关系;还因为她是温馨和煦的,没有一丁点儿的暴力,犹如阵下午的风,轻轻柔柔地吹过,让人感觉愉悦,偶尔会想起若干年前的一个朋友、一盒玩具
em>摘自《月亮下的蛋》
作者: 若隐\程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