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人都称李白为诗仙。
因为他的诗不像是凡人写出来的——超脱、空灵、难以捉摸。
更因为他的一举一动不像是凡人能做出来的——天真、狂傲、潇洒!
想当年,李白仗剑走天涯,斗酒诗百篇,上至皇宫贵族,下至商贾老妪,无一不为他的才华所倾倒。
皇帝为他调羹,贵妃为他磨墨,权臣为他脱鞋,何等风光潇洒!
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
真是狂得没边了!
他在宫里的成名曲,给当朝第一美女杨贵妃的三首“情诗”,是他做枪手给唐玄宗借花献佛的。在这组诗当中,“谪仙人”对杨贵妃的容貌,真是极尽溢美之词。
但很多人还不知道,李白另一首写美女的诗,更有神韵:
怨情
唐·李白
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
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美人卷起珠帘,深闺独坐还皱着蛾眉。只见美人的脸上泪痕斑斑,不知她心里究竟恨的是谁。
这可不是一般的美女!
古代的“美人”不是一个普通的词,和现代人口头时髦的“美女”很不一样。《离骚》里的“香草美人”指贤臣明君;《诗经》中的美人指容貌和德行俱佳的年轻女子,“有美一人,清扬婉兮”。“美人卷珠帘”中的“美人”是指品性容貌都美好的闺中女子,李白诗歌的“含蓄蕴藉”说的就是这种感觉了。因此有人评他“直接国风之遗”。
古代的女人是不能抛头露面的。“深坐”闺房的她,只好卷起珠帘,望向离人方向,来寄托心中深深的思念。
此刻的她,皱着眉头、心事重重的样子,诗人用“颦”来形容这一瞬间的动作——
“颦”是皱的意思,古代号称四大美女的西施,她“颦”起来的样子可是比平日更加美丽,更加楚楚可怜,才有了东施的效颦。
因此,“颦蛾眉”更显出了“美人”之美。
因为思念太深了,情太深了,所以不知不觉就流下相思泪。不知此刻,她心里“恨”的是谁呢?
可这哪里是恨?
这分明是思念,是爱一个人!
女主人公的心底是有点抱怨:所爱之人去外地太久了,害她一个人在这深院里忍受着孤单寂寞,他却还不归来!
而这种恨,其实就是一种爱。爱一个人,总是恨对方不能陪伴在身边。如此,愈见思念之深。
这样一弯紧促的蛾眉,这样一双泪汪汪的眼,这样一个很平凡的闺中深坐的情景,勾出一幅简单却又给人无限遐想的画面。
日常生活中很随意的一些个小细节,就可以泄露整个主题,可见诗人的洞察力。李白写的就是一个意境,一个孤独的女子的思念之情,哀婉凄凉,缠绵悱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