馍,又叫馒头,是北方人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主食之一。在农村,家家户户几乎都备有蒸馍用的大铁笼,配有合适尺码的大锅和笼盖,还有铁篦子,在院子一角的灶火上,一蒸,就是一大笼,三大篦子,放在厨房隔壁的一个空的凉房子中的大竹筛子中,在冬天,足够吃上一个星期。
记得要蒸馍的时候,母亲在前一天晚上就把她自己亲手做的发面用的干的酵母抓一把,放在一个小洋瓷盆中间,用温水化开。小洋瓷盆放在热炕的一角,上面盖上一小块木板,外面用一床厚的蒸馍用的小褥子盖的严严实实。第二天早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小的洋瓷盆就像变魔术一样的变成了大的和面盆,屋子内还散发着甜甜的香香的面的味道。我问母亲,她说她在酵母发好之后,就把蒸馍的面已经起好,放在炕上有温度的地方,现在面已经发好了,让我赶紧起床,她要蒸馍了。
简单的洗漱,简单的吃了早饭,母亲就把一块很大的案板,放在炕边上,案板下面垫上报纸,防止面粉等洒在炕上。母亲上了炕,卷起炕上的褥子,露出炕上的光席,把一块干净的床单,铺在炕上最热的光席上,上面再盖上蒸馍褥子。
母亲挽起衣服袖子,用一双粗糙的手,把发得像蜂窝一样的大的面块,从和面盆中间挖了出来,放在撒有面粉的案板上,稍微揉搓后砌成两块,又开始使劲的揉搓。等揉到面团像绸子一样柔软棉糊时,再把面搓成条,然后用刀切成相等的若干等份,各等份中间不要断开,大概六个一条,共九条,有三条略长一点。然后再把九条馍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热炕上的蒸馍褥子下面,等待馍的再次发酵,农村人叫泛馍。
母亲开始在院子西南角生灶火,先用火钳夹上一块屋子炉火中间的烧红的碳,放在准备好的灶火中间的麦杆上面,麦杆遇到火,立刻冒烟,母亲赶紧坐上大铁锅,盖上笼盖,让我赶快拉风函(箱),“扑通,扑通”,随着风函(箱)的一推一拉,灶火中间的麦杆起火。母亲用小小的铁碳锨,把用水弄湿的煤糊糊,放在麦杆上,煤开始冒烟,紧接着开始燃烧,噗嗤噗嗤,随着风函(箱)的声音,灶火有节奏的在灶膛中跳跃着蓝色的舞蹈。
后来不用了风函(箱),因为父亲买了鼓风机,插上电源,鼓风机呜呜的响,风声呼呼的很大,火苗持续的窜,很旺,大铁锅中的水,不多时就咕嘟咕嘟的翻腾。
馍在热炕和酵母的作用下,很快就散发出香甜的味道,揭开泛馍褥子,各个圆嘟嘟的,像是紧紧挨着的胖娃娃。胖娃娃一条一条的被拾在了抹有油的三个铁篦子上,上了笼,盖了盖,经受着一个小时的热腾腾的质的修炼。
到了城里,没有了大锅,更没有了大笼。母亲开始用小锅蒸馍,我们仍然能吃到香喷喷的很劲道的母亲蒸的馍。后来市场上开始卖馍,我们也开始买馍,不过母亲还是有时候蒸上一点,她说:“自己蒸的馍好吃。”再后来,母亲走了,我们一直买馍吃,刚开始买的馍还可以,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最近一半年时间,同一个超市同一个地点同一个价钱,买的馍的味道和劲道程度相差很远,于是换了好几家,有3.8元一条的,有4元一条的,有5元一条的,有6元一条的,但是怎么就是找不到原来买的馍的味道。
无意间,看见微信上很多这样那样的卖馍的猫腻,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姐妹们建议,自己蒸馍吧,于是自己开始蒸馍。
没有母亲做的酵母,就用超市卖的酵母粉,用温水化开,还有醪糟,倒在和面盆里的面粉中间,打成面丝,和成面团,放在暖气片边上,盖上母亲纳的蒸馍褥子,让面醒来。
四十分钟时候,满屋子的面粉的香味和醪糟的甜味告诉你,面已经醒了,于是把面团分成十四个小块,用手使劲的揉搓成像绸子一样的软绵程度后,做成小的馍,放在事先准备好的暖气片旁边的盖有蒸馍褥子的凳子上,让馍再次发酵。为了加快速度,中间可以放一个加有开水的瓷杯子,盖上盖子。记得母亲以前就用这个办法。
半个小时后,满屋子的香味更浓了,馍也增大了将近一倍,于是14个馍被放在了两个篦子上,上了蒸锅,在天然气灶火上,开始了五十分钟的质的飞越。
上大学的儿子回家啦,说最想吃的就是自家蒸的馍,外面的卖的馍看起来很大,一捏就变成了一小疙瘩,好神奇,还吃不饱。于是我蒸馍的时候,他帮我揉面,很使劲的,细皮嫩肉的手掌,竟被揉出来两个泡。
我笑着对他说:“爱吃馍,必须付出代价的。”
他笑着回答:“自己蒸的馍,一是劲道,二是好吃,三是放心,再夹上辣子炒肉,一顿都能吃两个。”
于是我想,如果外面卖的食品,都能像是自己家人做给自己吃的食品,那该有多好啊!
作者简介:刘琳,女,笔名林子,陕西省韩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