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秀坡
“终于见到毛主席了!”从毛主席纪念堂出来,母亲一直念叨着这句话。
父母同龄,1950年出生,都是豫东平原上土生土长的老农民。他俩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辛苦了一辈子,从没有出去旅游过。父亲还好,年轻时在新疆当过兵,近几年去过北京、江西等地打过工,也没舍得花钱去当地景点逛逛。母亲呢,连火车也没有坐过,更甭说去北京了。她常常念叨,啥时候能去北京看看毛主席(去毛主席纪念堂瞻仰遗容)这辈子也值了。
之前因为经济拮据,再加上工作忙碌,一直未能陪父母去北京。现在父母日渐年迈,特别是母亲,因为腰部有病,行走起来比较困难。我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现在不带父母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以后就更难了。暑假时,我把这个想法给爱人说了,她满口同意。因为我们一家三口之前随单位去过北京,所以这次爱人和女儿就不去了,让我陪父母去。
想不到我兴致冲冲地告诉父母这个想法时,父亲却拒绝了。他说去过北京,他说母亲腿脚不方便,他说地里的庄稼得打药……我知道父亲打工时去过北京一次,但舍不得花十几元钱买门票登天安门城楼,也没有时间排队进毛主席纪念堂,更甭说逛故宫、爬长城了。在父亲的鼓动下,母亲竟表示也不去北京了,这让我始料未及。眼见劝说无效,我只好“先斩后奏”:在网上订了往返北京的火车票、宾馆和景点的门票。事已至此,父母只好同意了。
火车从开封出发,行驶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早晨到达北京西站。我们打车到了前门大街附近的宾馆,安顿好之后,我和父亲搀着母亲朝天安门方向走去。前门大街上,川流不息的人们形形色色,其中不乏高鼻凹眼的外国人。母亲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外国人,眼睛里如同孩童般充满了好奇。
过了长长的安检队伍,来到天安门广场。因为是暑期旅游旺季,准备瞻仰毛主席遗容的人们弯弯曲曲地排到了人民英雄纪念碑北边。执勤的士兵看到我和父亲搀着母亲缓缓走来,马上安排我们走绿色通道进入毛主席纪念堂。顿时,如长龙一样的队伍中诸多羡慕的眼光都集中在了我们身上。
看着庄严肃穆的毛主席纪念堂,母亲愈发激动,平时生活节俭的她买了一簇洁白的菊花准备献给毛主席。迈上一步步台阶,我们进了纪念堂北大厅。大厅正中安放着汉白玉毛主席坐像,看起来那么慈祥,那么和蔼。我们怀着崇敬的心情向毛主席献花、鞠躬,然后随着人流向中厅走去。中厅,晶莹剔透的水晶棺里,毛主席静静地躺着,面容安详、平静。以前听母亲说,毛主席去世时,村里设立灵堂祭拜,人们一个个痛哭流涕,感觉天塌下来似的。为了纪念毛主席,母亲还把哥哥和我的乳名分别取名为“登攀”和“新颜”,就源于毛主席写的《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中的“只要肯登攀”和“旧貌变新颜”两句词。父母的脚步缓缓移动,即将走出中厅时,还一直扭着头,希望再多看毛主席几眼。
从毛主席纪念堂出来,我们接着去了人民大会堂,参观了召开人民代表大会的万人大礼堂。然后,我们来到了天安门城楼下。雄伟壮观的天安门城楼中间,悬挂着毛主席的巨幅照片。由于天安门城楼正在修缮,不能登上去。我们就跨过金水桥,从城楼下面过去进了故宫。这时候,已是正午。母亲已经连续走了三个多小时,有些步履蹒跚,走的速度已经很慢了。所以,进入故宫之后,除了宫殿就是人群,父母基本没怎么看,就从南到北走了出来。本来,我规划下午要去什刹海、恭王府,但母亲的身体不允许再走下去了,只好回去。
晚饭时,我准备请父母去全聚德吃烤鸭。可来到前门大街全聚德饭店门口时,我随口说了一句:“这里的烤鸭300元一只呢!”父亲一听,扭头就走,拉也拉不回来。我心里暗暗懊悔,只好在附近找了家小饭店,吃了只百十元的烤鸭。饭后,由于劳累,父母无心欣赏北京的夜景,早早就休息了。
不到长城非好汉,我们第二天的行程是八达岭长城。坐了一个多小时的车后来到八达岭长城,本来想照顾母亲直接坐索道上去,可父亲非得要亲自爬上去,他说这样既省钱又能锻炼身体。我们就从八达岭的南口爬长城,我和父亲搀扶着母亲一步一个台阶登上了第一个烽火台。看着蜿蜒起伏的长城,母亲高兴地说:“我这个样子还能登上长城,值!”童年的记忆中,经常听母亲讲民间故事《孟姜女哭长城》。今天,能陪父母登上故事中的长城,怎么不令人兴奋呢?母亲在城墙边上欣赏了一会儿,就坐在烽火台的瞭望哨里面和一位年纪相仿的大妈攀谈起来,我和父亲继续向上攀登。
父亲虽然69岁了,但是爬起长城来丝毫不比我慢,甚至一度赶在了我的前面。这是因为他年轻时当过兵,经受过锻炼,再者长年累月坚持田间劳动,身体很健康。就这样,我们互相鼓励,走走看看,不时拍张照片留个纪念,不到一个小时就登上了最高点。放眼望去,长城盘旋,青山叠翠,分外壮观。
我和父亲回到母亲歇息的烽火台时,母亲还正和大妈聊着。原来,这位大妈也是河南人,也是和儿子第一次来北京旅游。原来,孝心都是相似的。
爬过长城后,愉快的北京之旅即将结束。从宾馆去北京西站时,我特意选择了乘坐地铁,让父母领略一下首都北京地下交通的神奇。
在返程的火车上,母亲说,这两天她经历了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坐火车,第一次住宾馆,第一次爬长城……父亲呢?只是呵呵地笑,他说:“地里的玉米又该浇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