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笔名严伍台、黄家咀。男,天门市黄潭镇人,大学毕业,1994年调入海南。著作有《新诗别一奇葩——李瑛诗论》、《诗地拙耕》、《新闻美意识共振》、《新你我》等。
天降诗经 ,风雅了我的美故乡
余霞美,金满天。
故乡素来黄昏美。故乡季春黄昏美处皆美,美得令人晕。
去老家那天,天公作美好晴日。和小女坐在车上,一路上风光俊美,目不暇接。到严伍台时没近黄昏,弟弟与弟媳早已备好饭菜,还请了隔壁三叔作陪。酒才半杯,虽有千劝万劝,但因为路上就与小女说好,要去故乡有牛屎的阡陌间彳彳亍亍的,决然不能因为一点酒就误了我对故乡很久的期盼。
饭后天近黄昏,正是夕辉向好时。未等我放箸,小女便一个劲催促。于是衣不更鞋未换地就下了屋台,踏上那条由江踏坎子所牵连的小路。
小路实在小,叉开了腿,就可以一夫当关。说实话,家门后的这条小路,还不够我叉开两腿,再叉得开一点就要落下田沟去了。路面的小草起劲的绿着,不高,刚好淹着脚面。小女走这样的路太少,她就跳起来用力跺那小草。故乡的小草可不似公园里的那般娇弱。我在海口金牛岭公园游玩时,路边就有一块小木牌,上面就写了:哎哟哟,我怕疼,别踩我。个中情态令你读了就怜惜地生怕踩痛了那小草。可故乡的小草不怕。我们的脚刚刚拔起,它就雄赳赳地昂起头来:你踩呀踩呀!我才不怕呢!
小女累了便在草丛中摘下一朵油菜花来。田野里的油菜花谢得多剩下花托了,唯顶部还有一些,那些都是迟开的朵,将来难以结实的。草丛里的油菜花开得晚些,因那不是真正的油菜花,家乡的人们叫它野油菜,它们只开花不结实。一堆牛粪叫小女踩着了,好在它已不新鲜,小女便叫唤起来。我让她不叫唤,故乡的人们说,踩了牛粪有福多多哩。况且你踩了小草,那是牛粪精心养育起来的,它要报复你呢!
小女便说我不要报复我就要有福多多。
想到多年前,小女才三到四岁,我有天带她去郊外。
小孩子看到塘边初生的荷叶很有新鲜感,吵着要摘,我说:要热爱生命。
她听罢,似乎觉得我说的与她所要的东西风马牛不相及,便大声反驳似地问:“什么叫生命?”
“凡是生长着的东西。”
她又大声嚷:“那草也是生命?”
“是的。”
“青蛙也叫生命。”
“是的。”
“热爱它们干什么呀?爸爸。”
“它们和人一样生长着,是人类的朋友。”
她便不吭声了。
父女在一处田埂上坐下来,看到晚霞满布的天空,她突然又说:“爸爸,我真想上天去。”
“干什么呀!”
“去偷仙桃,爸爸吃一个,妈妈吃一个,我也吃一个,吃了都长生不老。”
人还没长大就想到不老,让我忍俊不禁。
一晃她也进入了中年,而我则垂垂老矣!
傍晚的风飒然而来,别样的气息扑面便至,若兰若芝,酥醉了久未归乡的游子。小女便大叫:“爸爸,老家的味道好香哦!”
季春的故乡,油菜花事将息未息,小麦花便悄无声息地在黄昏里绽开。小麦的花色,嫩黄得如初春的柳,不大,朵如实,贴切着穗开放,只是满田野一望无涯地开。单朵的这花,其香味薄淡,可成片的小麦花就香出了浩瀚的气势,难怪叫人醉了。
其实故乡傍晚的气息并不仅仅是小麦的花香,油菜花未有谢毕,还有许多的野花也都开着。它们都一齐入在这花的海洋里,自自然然溶在故乡的黄昏里,叫人一醉了。
这样漫步便上了天北长渠。这是一条人工河,是我离开家乡那年开掘的。河堤上绿柳成行,从眼前连绵到很远的地平线,且又连绵到了夕阳的身边,像一条碧绿的鳝鱼,游走在季春的田野上。堤上开满了油菜花,野的,所以开得晚。我正遗憾未能赶上油菜花季,野的油菜花却让我终于体味了故乡的别一种的美。
正这样想,小女又叫起来:“爸爸,这是什么草?”她以为我一定像故乡的老农民一样识得百草,不过我还是上前好好地端详了一番,虽则在老家长大,终究还是不认得它们。小女便用手机拍下又百度了一番,便笑嘻嘻地说:“爸,这么不起眼的小草,名字可美,它叫看麦娘。”
看麦娘?一定是盼着麦子快快地黄起来。一个春天实在太长了,麦子黄起来就可以度过春荒了。过去人们就是这样看麦娘一样地盼着麦子快快熟起来,肚子等得急啊!。
上了河堤,景象别样开朗,青山大湖在黄昏里一如碧玉静静地歇着。湖面的莲还没有长起来,因而季春的青山湖就像处子一样娴静。
堤高眼阔,心境有些不同起来。小女便感叹,这次回老家,让幺叔费了心。
老家离城还有些远,我们父女路上就担心,手上东西不少,下了车怎么弄回家。在车上时,幺叔便时时电话:到哪里了。听说到了老家的县城,便叫道:“下车了就在出站口等着,有小车来接你们。”这让我想起一次过年回家,时逢大年三十,天降瑞雪。我乘车到了县城,天色不早,但没有一辆车往老家方向开了。想想不好,就是有车,我下车后也要走十多里泥巴路。这没车,几十里路怎么走?
但没办法,怎么走也得走。那天到家,已经入夜了,父母还在等,等我回家吃年饭。因为那天正好我生日,父亲说就是等到半夜也得等。
正想得深,小女就喊:“爸爸,路那边有人好像叫我们。”我忙望过去,果然有两个年轻人向我们招手,一辆车停在路边。
在车上,我问起这两个年轻人的名字,他们说得我一头雾水,问起他们的老人,这才对上号,原来是四元爹爹的儿子。哇,四元爹,一个病托子,儿子却是高大健壮。到了老家的小镇黄潭,弟弟正在路边等着。因我们约好,要采购一些礼品回家给亲人们的。那天到家,老家相识的人们都在等,弟媳的饭菜也弄好了。开饭时,弟弟便给我夹粉蒸的鳝鱼,这是家乡的名菜。
我说:“老家的人很诚实,没有花心的。”
往回走时,暮色有些重,路面的小草好像还有些露湿,不过弄在脚面,的确是挺舒服的。回到村里,谁家的一条狗叫起来,它们听到了陌生人的声音。这时,海年叔便大声斥喝它,告诉它是老家的人回来了。真的。那狗果然不叫了,还摇着尾跟在身后。不过小女还是怕,紧紧捉着我的胳膊,直到弟弟赶过来,她才放松。
进了弟弟的楼房,小女便感叹:“我们老家真的好美!”
“是吧?我们好像没觉得。”弟媳接着,便递上一杯茶来。
小女说:“爸爸说还要看月亮的。他好多年没看到老家的月亮了。”
弟媳说:“我们在楼上都摆好了桌子椅子,还有点心,饮罢了茶就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