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伦重出江湖,为摇滚乐指明了新方向;乔尼·米切尔来到美国,为美国歌坛带来了术民歌;三个民歌天才偶遇洛杉矶,一个民歌超级组合诞生了。
如果你从组约市中心租一条小船,沿着哈得逊河逆流而上航行160公里,你就会来到一处风景优美的避暑胜地,这就是前面多次提到过的伍德斯托克。这里是典型的丘陵地带,有山有水,植被茂盛。山间的小块平地被开垦成了耕田,当地居民多半以务农为生。1902年,一个名叫拉尔夫·拉德克利夫·怀特黑德( Ralph Radcliffe Whitehead)的英国富商来到了这里。他的父亲是个成功的纺织厂老板,可他却对英国社会过度的工业化十分厌恶。怀特黑德曾师从牛津大学教授约翰·鲁斯金( John Ruskin),鲁斯金认为大规模机器生产让廉价的、毫无艺术性的产品充斥市场,老祖宗千百年遗留下来的工匠技艺将丧失殆尽,人类将会失去最宝贵的创造精神。因此他在英国发起了一场反工业化运动。受鲁斯金的影响,怀特黑德带着大笔金钱移民美国,想在这片新大陆上找到一片未被污染的净土,建立一个以手工作坊为主的工匠村。在周游了大半个美国之后,他终于发现了伍德斯托克。这里山清水秀,又离纽约不太远,是建立一个乌托邦的理想场主意已定,怀特黑德立即在伍德斯托克买下了一大片土地,在上面建造了三十幢木头房屋,吸引了一批工匠、艺术家和青年学生来这里从事原始的木工、纺织、铁器和陶器制造等艺术创造和生产活动。怀特黑德想以手工制造的产品换取金钱来维持这里的繁荣,可这个计划却遭遇了无情的失败。他们生产的手工产品造价太高,根本无法和大规模机器生产相对抗,维持这个小区的生计还要靠他父亲当年开纺织厂时赚来的钱!与此同时,怀特黑德独裁的性格和仇视犹太人的态度惹恼了他的同伴,几个当初的创建者又在附近建立了几个相似的小区。
到了二十年代,随着这几个小区规模的不断扩大,它们渐渐融合成一个整体。伍德斯托克慢慢变成了一个有自己的商店、咖啡馆和饭店的小城。与此同时,包括作家、音乐家、画家和舞蹈家在内的许多艺术家开始往城内迁移,伍德斯托克变成了一个艺术家聚居的村落。他们来这里并不完全是看中了这里反工业化的理念,大多数人仍然以组约为主要的活动基地,他们来这里粹是为了休息。当然,在和邻居艺术家们喝咖啡聊天时艺术灵感也来得更快。
六十年代中期,先是PPM乐队的彼得·耶罗搬进了伍德斯托克,他又说服格罗斯曼在附近买下了一幢大房子。当迪伦需要体息的时候,他就会来到这里住上几天。1965年,迪伦自己也在这里买了幢房子,正式成为伍德斯托克的居民。1966年那次神秘的车祸之后,格罗斯曼把所有前来采访的记者挡在了门外。从此,迪伦就从大众的视线中消失了。在车祸发生后一年多的时间里,人们只知道迪伦躲在伍德斯托克,却不知道他究竟怎样了。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他已经瘫痪,甚至有传闻说他摔断了脊椎骨,成了植物人!迪伦的伤势肯定没有那么严重,但真正了内情的人很少,真相恐怕永远不会有人知道。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迪伦利用那段时间让自己停下来休息了一年。车祸发生以前,迪伦手头有一部书要写,一部电视片要拍,还有格罗斯曼给他安排的六十场音乐会在等着他上路。一场车祸让迪伦名正言顺地取消了所有这一切。伤愈后他彻底戒了毒,成了一个“干净”的人。他还变成了一个模范丈夫,整天呆在家里陪妻子。1967年迪伦和萨拉的第一个孩子降生了,当上父亲的迪伦变得安静了许多。当年住在伍德斯托克的人都回忆说那时的迪伦是个很没趣的邻居!
迪伦还利用这段时间读了许多书,尤其是《圣经》。他家里显眼的位置上总是有一本摊开来的大开本《圣经》,可见主人对此书的痴迷程度。在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迪伦的创作就和《圣经》联系在了一起。
当然,作为一个音乐家,迪伦的生活自然离不开音乐。当时迪伦的伴奏乐队“老鹰”的成员们也住在附近。他们合伙买下了一幢粉红色的房子,并把地下室清了出来,没事就跑下去自娱自乐。在成为迪伦的伴奏乐队以前,他们都是些跑江湖的艺人,弹奏的多半是老摇滚或者乡村音乐等酒吧顾客喜欢听的音乐。没有了演出的压力,这些人就又捡起了自己的老本行。迪伦当然也是这里的常客,他对这些老音乐也是十分熟悉,他和乐队一起改编了许多首来自哈利·史密斯编纂的《美国民歌选集》中的老民歌。别小看这些老古董,它们涉及到许多历史故事和民间传说,内容十分丰富。也许是受到这些民间歌曲的启发,迪伦又拿出了那台搁置多日的打字机,开始写歌了。他早晨起来后通常先开车送女儿去上学(萨拉和前夫所生的孩子),然后就来到“老鹰”乐因的那幢粉红房子里,和乐手们喝咖啡聊天。灵感来了他就开始在打字机上工作,许多乐队成员当时也开始尝试创作歌曲,大家就在客厅里边聊边构思。不久大家就会陆续下楼去地下室里实验自己的新想法,通常到了下午整个乐队就开始聚集在地下室里演奏起来。一首首新歌就这样在这间地下室里渐渐成型。
地下室的那架管风琴的后面,有一台破旧的两轨录音机,他们找来四个麦克风,分别放在四
个不同的地方,然后把声音并成两轨输进录音机。每当大家决定唱一首歌时,风琴手哈德森就按
下录音键,把演唱录下来。由于中间没有经过任何混音或者平衡等处理,乐器间串音严重,更多
的乐器则因为没有麦克风拾音而根本就听不清。地下室的环境也不好,四周都是水泥墙,混响过
大,屋子正中间还有一台巨大的暖气炉,所有这些正规录音室绝对应当避免的东西这里全有!但
是大家根本就不在乎,因为本来大家就是在一起玩,录音就是为了留个纪念,没打算给外人听
这期间录制的许多歌曲也都是随意的搞笑之作,很多歌都是一些半成品,迪伦大概也没对它们
太在意。只有几首歌曲从歌词到音乐都已经成型,它们从各个角度反映了迪伦当时的心情。如
《我马上就要被释放了)(1 Shall Be released),反映了迪伦对现实世界的不满。而《车轮在燃烧
( This Wheel's On Fire)则表达了迪伦想要继续向前冲,去完成他未竟的事业的冲动。另一首名叫
《愤怒的眼泪》( Tears of rage)的歌曲则隐藏了很深的含义。这是一首有关悔恨与背叛的歌曲,有
人认为迪伦是想表达对越战老兵的同情,也有人认为这首歌讲的是那些曾经参加过反战游行的
激进人士的沮丧,他们发现自己的诉求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整个社会仍然滑向战争的深渊还有
一位迪伦研究者认为迪伦在创作这首歌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具体的想法,他只是唱出了人类社
会发展史上经常出现的一幕:一场革命运动的参与者最后痛苦地发现,当初领导革命的人并不
真正相信这场革命,他们只是利用这场运动来满足自已个人的私利而已。
迪伦和“老鹰“乐队在那间地下室里一共录制了约六十首歌曲,大约一半是改编歌曲,另
半则是他们创作的新歌。后来这批珍贵的录音带被传了出去,盗版商们立刻把它们压到LP上
偷销售,由于美国听众很久没有听到迪伦的新歌了,这批盗版唱片销量巨大(单在美国就售出了
35万张),盗版商发了大财。直到1975年哥伦比亚公司才把这些歌曲稍加整理后以《地下室磁
带》( The Basement Tapes)的名字出版,普通消费者这才得以听到这批珍贵的录音。这张盗版IP
可以说开创了美国盗版唱片( Bootleg)业的新纪元。和中国国内的盗版业不同的是,美国的盗版
多半是盗取音乐家的演唱会录音,以及未公开发行的一些歌曲小样,很少有正版唱片的盗版出
现。盗版商们也有他们的道理,他们宣称音乐属于老百姓,听众的选择权不应该控制在唱片商手
中,民众有权力听到他们喜爱的音乐家的所有演出和作品。这种说法似乎有道理,但却丝毫没有
顾及到音乐家本人的权利和隐私。说白了,这就是盗版商牟取私利的借口,而音乐艺术就是因为
其可复制性而成了盗版商的首选。要知道,音乐家是不可能从盗版磁带的销售中得到一分钱的
其巨额利润全都进了盗版商的腰包。据估算,仅在1970年一年,美国盗版唱片的销售额就达到
了13亿美元,黑社会也开始介入这一能获取暴利的行当。
正版唱片商们从六十年代末就开始联合起来呼吁政府制定新的法律打击盗版,他们拒绝向卖盗版的唱片店发货。1972年美国国会终于制定了新的法律,禁止私人不经允许复制具有版权的音像制品。这项法律的制定对盗版业产生了一定的影响。到了九十年代,这类盗版已经不多见了,但在互联网出现以后,情况发生了很大变化。美国网络普及,上网便宜,网速也快,再加上新的瓷版软件(如Napster)的出现使得盗版变得易如反掌,民间的盗版现象迅速猖獗起来,而且很快就波及到正规出版物。美国政府再次介入这一领域,试图运用法律手段打击互联网盗版业。至于这场斗争的结果会如何,互联网盗版对音像业的发展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让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