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周末,我们全家回老家看望老人。第二天,我和儿子去爬了家乡的槐树山。这是一座连绵的青石山,山上到处是野生的槐树、桑树、松树、香椿和不知名的灌木、花草,美丽的鸟儿不时从山坡飞过,清脆悦耳的鸟鸣在山间回响。紫红的桑椹挂满了枝条,我和儿子兴高采烈地边摘边吃,大饱口福。在山顶的水池附近,有一大片裸露出地面的“石海”。大块大块的青石穿洞引孔,凹凸叠嶂,千形百状之中颇具太湖石的韵味,这真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神逸之作啊。我想,这片“石海”,该是经历了多少万年的风云变幻和天地浸润,才形成了现在的样子。站在这片“石海”上,仿佛面对着大自然的魂魄,令人从心底生出深深的敬畏之情,感叹大自然的瑰丽雄奇,感恩大自然的无私惠赠,感悟人类的有限和渺小。人的生命乃至整个人类历史和这“石海”相比,和大自然相比,真可谓是地球生命中“一眨眼”的瞬间。万物之灵的人类不是大自然的主宰,而是大自然中微小的一环,我们人类自应和大自然的山山水水、动物植物们亲密相扣,和谐相处。
我不禁想起去年仲秋时节,我和同事到乡镇检查工作。该乡镇在一座大山中开发修建了一处观光景点。站在景点的最高处,可以看到连绵雄伟的崇山峻岭,如涛如碧的葱茏山林,因为正值仲秋,还可以欣赏到那如霞似火般的漫山红叶,的确是一处如诗如画的好景点。但就在通往该景点的路上,离景点不远,却是这样一副不和谐的景象:许多人在开采道路两边大山上的青石,然后加工成石子,一车车往外运。那轰隆隆的机器声、放炮声、汽车声噪杂不堪,道路两边的山体已是遍布伤痕、惨不忍睹,到处尘土飞扬,像是被炮弹炸过了一样……这种原始的“靠山吃山”的做法实在令人愤懑和悲哀。
还有近几年,为了促进经济增长,家乡一些乡镇接二连三地建起了很多大型水泥厂。水泥厂不仅污染环境,更重要的是它以当地大山上的青石为原料,用不了几年,这里原本的绿水青山就会变得面目全非,化为乌有。
这如黛的青山,原本在那里安静地矗立着,也许已有几百万甚至上亿年了。它们已溶入了天地之灵气,已变成了当地的地理特点和风貌,也许还对当地的气候和生态环境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一旦这矗立了亿万年的大山在短时间内被破坏殆尽,对未来的生态环境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那岂是我们现在能够想象到的。这种以牺牲美丽的环境和宝贵的资源为代价的急功近利,给未来,给子孙后代带来的将会是什么呢?
自从人类进入工业化社会以来,人类一直习惯于把自己作为大自然的中心,把自己看作是世间万物理所当然的拥有者。人类总是习以为常地根据自己的思维、好恶和利益需求来对待大自然,把自然界当作自己永远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材料库,当做可以装下人类一切贪婪和肮脏的硕大的垃圾箱。正因为人类在大自然面前的妄自尊大,近代以来,人类对自然界强取豪夺、竭泽而渔的现象比比皆是,并最终导致了极其严重的环境破坏、环境污染、生态失调、全球变暖以及能源、资源的枯竭和短缺。这些问题不仅严重阻碍着人类社会的进一步发展,而且对人类的生存和未来已构成了巨大的威胁。面对日益严重的环境破坏和资源枯竭,面对大自然对我们发出的种种警告,难道我们不应该理智地好好反思一下我们人类的“妄自尊大”和“惟利是图”吗?
不管人类社会发展到什么进程,也不管科学技术发展到什么高度,大自然永远是人类的衣食父母和一切生存资料的源泉,永远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家园和依靠。自然资源作为大自然的组成部分,是经过千百万年的地质变化才逐渐形成的,有的甚至是不可再生的。它们不仅仅有其经济价值,还有十分重要的生态价值和社会价值,而且这种潜在的生态价值和社会价值,由于各种原因,我们人类很多时候还远未全面认识,这时保护好这些自然生态资源就显得尤为重要。人类任何对大自然、对自然资源的肆意破坏和无度挥霍,都无异于是在抢子孙的饭碗,断子孙的后路,都无异于是在逆天行事和自掘坟墓,并终究会自食其果。
我们要发展经济,我们更要对未来负责,对子孙后代负责。人们啊,对大自然心存敬畏吧!想起一位曾在西藏工作过的朋友对我说过:在西藏,藏民们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对自然万物生出一种深深的敬畏之感,他们常常视自然之物为神物,把大山视为神山,把湖泊视为神湖,把飞鹰视为神鹰。在纳木措湖,每当藏历羊年,都会有大批的藏民前来朝拜,他们或全身伏地,或长跪不起,或沿湖诵经,那种在山水湖泊面前发自内心的敬畏和虔诚,真的像纳木措湖的圣水一样,是可以荡涤人的灵魂的。
是啊,人类往往习惯于对天地敬畏,对神灵敬畏,而对于一座山,一条河,一片草甸,一块土地,我们同样要心怀善念,心存敬畏。
因为,无论是一座山,一条河,还是一片草甸,一块土地,那都是我们人类的由来和过去,也终将是我们人类的归宿和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