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雪的冬天,总是很漫长,很乏味。
一次次关注天气,希望有雪的消息。每每天阴起来,便充满了期待。
真的,我想雪了。
当北风席卷了大地,当最后的黄叶吻别枝头,恋恋不舍的飘落红尘。当天地都开始通透苍凉。我知道,冬天来了。雪,我的老友就要来了。
记忆里,童年的雪总是很大。在夜里静静的飘落。也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了。每个冬季,总有几场半尺厚的雪。早晨起来,就被屋外的白亮刺的睁不开眼。然后迫不及待的穿衣出门。因为,那雪野里,有大片等我采撷的欢乐。
洁白的雪。一夜间便覆盖了所有的浊垢和不快,带给人间的是银装素裹的世界。在大人的眼中也能闪现出久违的笑容和童心。或许因为一下大雪,就意味着要有一个休息期,也暂时能避开那忙碌的生活。那时,在所有人的眼里,大片的快乐和大片的雪景一样,俯拾皆是,触手可及。
或找几个小友,打一场轰轰烈烈的雪仗;或静静的堆一个奇形怪状的雪人,给他装饰上不一样的眉眼鼻子嘴巴;或找一处斜坡,用纸箱壳做垫,一冲而下,欢呼雀跃;或用木棍支起一支筛子,捉几只饥不择食的小鸟。
总之,只要用心,可以解读出雪的n种玩法儿。
那时,大人总是很大度,善解人意。玩高兴了,弄得衣服湿透,却也总能得到父母的理解,免去责骂。回家还得在火炉上烤出热气,慢慢烘干。顺便还可以烤上块地瓜,或者大枣花生。
没记得一共过了几个快乐的冬日,岁月却已悄然逝去。对雪的认识也日益深刻。
在读书的日子,一读到有关雪的内容,总能唤起我的注意。
在雪里,林教头放火烧掉了草料场,也烧掉了他的小市民理想。长枪挑着酒葫芦,雪夜被逼上梁山。书中说,“那雪正下的紧”!一个“紧”字,足矣!
同样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诸葛亮的出场,一首小诗借黄承彦之口吟出:"一夜北风寒,万里彤云厚。长空雪乱飘,改尽江山旧。仰面观太虚,疑是玉龙斗。纷纷鳞甲飞,顷刻遍宇宙。骑驴过小桥,独叹梅花瘦!"把政治形势和雪景结合。小桥,大雪,一驴,一童,一壶酒,一树梅花,一个雅的不能再雅的雅士。妙哉,妙哉!
在大雪中,贾宝玉出家后拜别贾政:抬头忽见船头上微微的雪影里面一个人,光着头,赤着脚,身上披着一领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向贾政倒身下拜……那人只不言语,似喜似悲。贾政又问道:你若是宝玉,如何这样打扮,跑到这里?宝玉未及回言,只见船头上来了两人,一僧一道,夹住宝玉说道:“俗缘已毕,还不快走!”说着,三个人飘然登岸而去……
皑皑的白雪;猩猩红的斗篷;迷离的津渡;癫狂的僧道;色彩的强烈对比;浓重的难以融化的情感。想来都让人痴醉。
不管是"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还是“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不管是“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还是"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在雪里,总有前人不能割舍的心结。
一次次探寻雪的精神实质,却总不能得出个完整的结论。
雪带来的,有时是苍凉悲壮,有时是浪漫多情,有时是高洁风骨,有时更多的是让人清晰感受到又痛彻心扉的爱与哀愁。
雪,有着冰清玉洁的质地和近乎完美的外表,古语中她叫"六出",或者“琼枝”,“琼瑶”,与美玉比德。
雪,又娇弱爱怜。爱她,捧在手心。却抵不住来自手心温柔的伤害。化而为水。又悄然逝去,再也无处可觅。
或许,雪,是上天带人间最诗意,最浪漫,又最哲学的礼物。
最喜欢白居易那首题为《问刘十九》的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今夜,有酒,有诗,有情怀……
雪又将至。
老友,来,聊聊雪?
【作者简介】刘言超,任教于山东省临清市第二中学。中学一级教师。喜爱诗歌创作。作品多次在各级刊物发表。2017年获第四届中外诗歌邀请赛一等奖,获第四届全国语文四项全能大赛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