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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淑萍|蘑菇下山

时间:2020-10-18 18:48:48    来源:
1.
 
晨露晓风,叩醒帘内的幽梦。窗台上,晾着从早市买回来的棕褐色蘑菇,或瘦弱或粗壮,似斗笠,似半球,懒洋洋躺在淡绿色的窗台上,几分美丽,几分素朴。
 
我对蘑菇的钟爱,源于儿时的记忆。大约六、七岁时的一个深夜,院里传来一声沉沉的响动,母亲开灯,披衣下炕,父亲进屋来,衣服鞋子帽子上,沾满了树叶杂草和泥巴。“我上山掰了些蘑菇,给娃们做几顿蘑菇面。”父亲边拍身上的尘边说,母亲嘴里应着,手里忙不迭地为父亲清理衣裤上的杂物。
 
像是一件寻常事,却把“蘑菇”两个字留在了记忆里,同时留在记忆里的,是母亲做的蘑菇面清香悠长的味道。
 
以后的好多年里,盛产农作物却树木稀少的村庄,再没有留给我太多关于蘑菇的记忆。
 
2.
 
却一直惦念着妈妈做的蘑菇面的味道。
 
那年去南寺,在阿拉善左旗的一家面馆里,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蘑菇面,亮白劲道的面片上飘一层亮晶晶的辣椒油,褐色的蘑菇,绿色的香菜点缀其间,先不论味道如何,光是在视觉上就让人垂涎欲滴。喝上一口汤,浓郁香醇,强忍着眼泪,咽下那无数次回旋在记忆里的,妈妈的味道。以后,也曾在每一个熟悉或陌生的街头走街串巷,寻找那碗蘑菇面的味道,一直未能如愿。
 
再一次因蘑菇而泪流满面,要从老李说起。
 
老李的家在贺兰山下,以前家里养着几百只羊,平时放羊,到了雨季就上山采蘑菇。几年前,因为封山禁牧,他卖了羊进了城,在亲戚的餐厅干了半年,然后投资开起自己的餐馆,专做蘑菇面。“干了一年多,就关门了。”“生意不好吗?”“不是,是做不出心里的那个味。”他说着,低下了头,“不用咱贺兰山的紫蘑菇,就不配叫贺兰山蘑菇面。”
 
老李说的紫蘑菇,又叫丁香蘑菇,是贺兰山娇生惯养的独生子。对于宁夏人来说,贺兰山是神一样的存在。它不动声色地,将沙漠和平原优雅地分开,一边是干涸的腾格里沙漠、乌兰布和沙漠,一边是夏日葱郁、秋日金黄的宁夏平原。它像一位母亲,根据两个性格迥异孩子的爱好和兴趣,将他们安置在适合各自发展的轨道上,然后腾出手,在自家的后花园,培育出稀有的美味紫蘑菇,让两个孩子大快朵颐。
 
每年的七月中旬到九月初,是贺兰山雨量最充沛的时节,也是蘑菇疯狂生长的时节。山里长蘑菇,不是什么稀奇事,走遍南北大山,随便哪个山里都有蘑菇可采。但紫蘑菇,却是贺兰山独有的美味。
 
贺兰山紫蘑菇,生长在海拔2400多米的原始森林里,只有在山林的温度、湿度都达到一定程度时,紫蘑菇才会冒出土层。七、八月间的雨后,山洼潮湿,太阳只要露出脸,山林温度达到26℃左右,山洼里的蘑菇就会以近乎疯狂的姿态,一丛从,一簇簇,冲出土层,在山林里妖娆。
 
靠山吃山,贺兰山的紫蘑菇因为独生独长,美味又有营养,自然就像是皇帝的女儿,吸引着大批的追求者。雨,又为贺兰山与采菇人对上了暗号。对贺兰山来说,雨是奢侈品,是上天难得的恩赐。夏季的雨后,天刚放晴,山两侧的居民约好了似的,向山上进发——山这头的农民穿上了保暖的衣物,带上蛇皮袋子、麻绳、小刀,包里装着家常的饼子和咸菜,借着东方的微光出发了;山那头的牧民安顿好羊群,来一曲悠扬的蒙古长调,呡一口烈酒,也踏上了采菇的山路。
 
这是一笔天赐的收入,也是项辛苦的劳动。采摘一百斤的鲜蘑菇,一般需要五六个小时,所以农牧民都是凌晨三四点出门,才能确保在天黑之前安全下山。背着上百斤的重物从两千多米高的山顶往下走,辛苦自不必说,脚下的每一步都伴随着危险。
 
3.
 
下了山的新鲜蘑菇,连夜需要翻晾,否则滋生出的微生物,会迅速吞噬掉伞肉。于是农牧民将蘑菇平铺在吊起来的丝网上,网下架起火炉,让高温逼蘑菇里的微生物葬身火海。然后,将蘑菇放在太阳下再暴晒两三天,晒干收仓。如此辛苦得来的紫蘑菇,当然会身价不菲,最高时每斤干蘑菇价格达到600多元。
 
紫蘑菇不菲的价格在给山民带来巨大利润的同时,也带来了很多不良的后果。
 
多少年来,职业采菇人都遵守着不成文的山规,没开伞的蘑菇不摘,摘后的蘑菇地要用腐土掩盖,以保护菌群。但高昂的价格让采摘者疯狂,有的连草皮带蘑菇一起挖走,更有甚者,挖完蘑菇后不填土掩埋,菌群遭到严重破坏,紫蘑菇一年年地在减少,这样的境况令山民心疼不已。
 
对贺兰山两侧的山民而言,有面、有肉、有菜、有汤的蘑菇面曾是他们引以为傲的招牌。在山那头的阿拉善,还有这样一种说法,生活中少了蘑菇面,就像炒菜没放盐一样。蘑菇面的诱人在于它里面纯天然菌种,口感纯正,天然醇香的紫蘑菇。但因为紫蘑菇产量少,价格高,许多餐馆为了盈利,就用普通蘑菇充当紫蘑菇,原本绵滑爽口的蘑菇面就再也找不到原来的味道。这也就是从小吃惯了真正紫蘑菇面的老李宁可关了餐馆的门,也不愿再做蘑菇面的真正原因。
 
4.
 
关了餐馆的老李,又回到了贺兰山下的石头房里。他改造了房子,整理了院子,专门收购紫蘑菇。每年七、八月份的雨后,他还会上山采蘑菇。作为一个山民,他离不开贺兰山。他上山一般带着两个袋子,一手采蘑菇,一手捡垃圾,“只有这样才能安心带着蘑菇下山。”
 
下山后的紫蘑菇被晾晒后收藏,“真正的紫蘑菇价格再高也有人买,怕的是出再高的价格买不到真货。贺兰山紫蘑菇并不是紫色的,而是褐红色,晒干后才变成紫黑色。正宗的紫蘑菇和臭豆腐一样,闻起来有股脚丫子味,很多人都受不了这种味道。”老李说着,捧起一把晒得干透的紫蘑菇,狠狠地闻了一口。“李鬼太多,我只能保证从我手里出去的,是货真价实的紫蘑菇。”
 
老李守着他的院,守着一院子的蘑菇香。只要有客人或朋友来,他都会亲手做一碗正宗的贺兰山蘑菇面,看着客人吃完,听客人由衷的赞叹。老李说,那是他感到最幸福的时刻。
 
初秋的中午,艳阳高照。老李在他的石头房里,为我做了一碗蘑菇面,亮白劲道的面片配红亮的辣椒油,褐色的蘑菇,绿色的香菜……喝上一口汤,浓郁香醇。微咸的眼泪和着蘑菇的香味从舌尖上一并掠过,泪眼朦胧中,父亲蹒跚着步履,携着瘦弱的母亲,从岁月深处缓缓走来……
 
作者简介:王淑萍回族宁夏石嘴山市平罗县人。宁夏作家协会会员,石嘴山市文艺评论家协会理事,石嘴山市新的社会阶层人士联谊会理事。喜欢用我手写我心,喜欢用文字表达对生活的热爱和深情。著有个人散文集《遇见自己》《流年里的余温》,作品散见于区内外各类报刊杂志和公众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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