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妈，我得去把她和孩子接回来!”老二低头嗫嚅道。
“你说什么？这种烂货你还要，你想你妈被打死吗?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婆婆眼睛瞪得浑圆，拿起枕头朝二儿子扔了过去。
“妈，她脾气是不好，可我就这一个媳妇，她还给我生了儿子呢，你现在让我不要她，那还有哪个女人能跟我，再娶一个不还得花钱，还不知道比不比得上这个？”
“我呸，看你那没出息的样子，娶谁都比娶她强，你见过哪个媳妇动手打自己的婆婆的？”婆婆气得浑身发抖。
老二一声不吭走了出去，婆婆见状骂得更厉害了!
“老二，你还真想把你媳妇接回来吗？”刘轩正一把揪着老二的领口问。
“不然能怎么样呢？这才刚结婚一年多，难道就要离婚啊？”老二反问道。
“她可是把咱妈压在身底下狠狠地打了一顿的女人呀，这种媳妇你能忍？”
老二不耐烦地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你媳妇倒是脾气好，不也被妈欺负了7年吗，咱妈脾气是该收敛下，你看咱爸不都被欺负了一辈子了？”
“你…...”
“行了，这事儿你就别操心了，咱妈那边我回头会好好说道说道的，但现在我得先把他们接回来再说。”说完老二头也不回地朝媳妇娘家方向走去。
第二天，二弟媳抱着孩子在老二的搀扶下大摇大摆地进了门，婆婆脸上的表情无法形容。
这一出闹得，公公的工资虽没有上缴，但是老二媳妇在这个家的地位算是彻底牢固了。
第二年，二弟媳又生下一个儿子，这在农村来说简直就是光耀门楣的事情，公婆高兴地都合不拢嘴，老二也是乐哈哈的。
月子里二弟媳的待遇堪比皇后，婆婆即便心有不满，可看看二儿子护妻心切的样子终究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老二家日子欣欣向荣的时候，我家的生意因为一场官司一落千丈，为了不让我的四个孩子遭白眼，我咬紧牙关，用心培养孩子。
儿子和三个女儿分外懂事，学习成绩一直遥遥领先，老二家的两个儿子每次都是班上垫底的学生。
每次考试成绩出来，二弟媳总是摆出一副吃人的恶狠狠，甚至对着我年幼的女儿放狠话：“成绩好又能怎么样，以后还不是要嫁人，养来养去也都是赔钱货，你妈还以为自己多有本事呢!”
08
当婆婆查出子宫瘤时，医生给出的建议是，做手术还能撑5年，否则最多半年。二弟媳一直挂记着公公的工资本，便怂恿老二去演戏。
宠妻狂魔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慰公公：“爸，我妈今年都73了，动手术的话人吃不消呀，而且咱们还不知道手术成功的概率有多少，还不如给我妈保守治疗呢!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你就带着我妈该吃吃该喝喝，让她好好走完人生的这段路吧!”
老二说完还不忘用袖子抹两把眼泪，让人不可置信的是公公竟然被说动了，哭着点了点头算是默认，老三也没说什么……气得刘轩正破口大骂。
”老二老三，你们俩的良心让狗吃了吗，医生说的不够清楚吗？做手术撑个5年是没问题的，不然就只有半年的时间了……她可是我们的亲妈呀，能多活一年是一年，你们两个怎么能这样呢？”
“你说得轻巧，给妈做手术还不得钱，现在大家都穷着呢，谁掏钱，你掏呀？”老二生气地冲大哥吼。
“穷怎么了，3个儿子，手术费2万，咱们均摊!”刘轩正说着眼睛红了。
其实，我心里清楚，那时我家的日子最困难，但给婆婆治病，我说不出什么。
最后在刘轩正的坚持下，公公最终被说动给婆婆做手术：“就听你的，给你妈做手术，手术钱爸付，不要你管，你的日子也艰难!”
手术决定要做总算商量好了，但伺候婆婆的问题又是老大难，小姑子家孩子小腾不出手，就出现了文章开头戏剧的一幕。
忍不住公公的眼泪婆娑，我怀着纠结的心情来到医院，没想到病床上的婆婆姿态依旧高高在上，不但毫无愧疚，似乎在我身上再次找到了存在感。
伺候婆婆一个月，我带去的2000块钱花得所剩无几，我忍不住向刘轩正抱怨：“不是我计较，我一个人在这里伺候妈，他们头也不露，钱也不出，我们家日子现在这么烂包，4个孩子这礼拜要回来拿生活费怎么办呀？”
老公猛抽了一口烟：“其实咱妈做手术的钱是我先垫付的，当时我担心出什么变故，所以先借了点钱，现在我先把这钱要回来，咱先过日子，剩下的慢慢再想办法，尽快赚回来给人家就是了。”
09
更戏剧的事情发生了，刘轩正借来的钱都被老二家给吞了……
原来老二偷偷来过，公公顺便就把老大垫付的钱委托老二捎回去。
谁知老二媳妇知道后两眼放光：“你大哥就是个傻叉，冤大头，他那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钱都掏了还可能问你爸再要回去吗？肯定不会，所以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你呀，就是看不长远，这不仅仅是2万块钱的事情，更是关系到我们的以后。今天咱们把这钱拿了，老大媳妇心里肯定憋着一口气，但又不好发作，势必不会对你妈有什么好脸色。”
“你妈呢，肯定觉得钱都给你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让他们互相咬，这下她照顾老太婆攒下的这些好感又全都没了，哈哈，这以后你妈死了，你爸的钱还不都是咱们的!”
“你想得美，这不还有老三呢，你以为他和老大一样一辈子当冤大头啊？”老二嘟囔了一句。
“他敢，老头子给他把工作解决了，省城的房子也给他了，敢跟我抢这最后的钱，我跟他拼命!”
“他妈的，真是越想越生气，这两万就不给，让我先拿着消消气!”
二弟媳近乎无知的算计，让人无可奈何。
可他们没想到这次刘轩正真的去找老父亲要钱了，公公惊讶地问：“老二没有把钱给你吗？我让老二把钱给你捎回去了呀!”
“我没见。”大儿子无奈地说。
公公问起老二，他支支吾吾装糊涂，病榻上婆婆咬牙切齿：“是不是老二媳妇把这钱给吞了……”
听到婆婆这句话，二弟媳叉腰蹦出：“你个老东西嘴巴放干净点，什么叫我把钱给吞了，这钱本就该给我们，你给老三解决了工作，又把单位的房子给了他，我们有什么，问你要两万都是少的，有能耐你把那房子现在过户给我们，我马上就把这两万退给你!”
“你个不讲道理的东西，你…...你...…”婆婆生气至极，口不择言。
“我怎么了，我不讲道理，呵，我看是你这个老东西在手术台上还没待够吧，哈哈哈…...”
婆婆当场被气晕了，全家乱了套，急忙又把婆婆送回医院，这样一闹腾，那两万块钱也就不了了之了…...
10
我忍不住找二弟媳理论，哪知她慢悠悠地说：“我说你也真是天真，老头子和老太婆把这钱都要不回去，你觉得你的脸有多大，能把这钱要回去？”
“我是要我的钱，怎么没脸了!而且现在我要养活四个孩子，这钱是当时妈做手术你哥借的，也不是我们的钱，如果还像以前日子好的时候，我就不要了，可眼下不行。”
“你要养四个孩子，谁让你养了？就你们家那3个赔钱货，还让考大学，我呸!日子紧那也是你们自找的。”
“不过看在妯娌一场，我倒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还是别让她们念书了，念来念去还不是给别人养，以后终归是要嫁人的，还不如现在回来给你做点家务或者赚点钱。”
“以后嫁人了再卖个好价钱，你们这也过得轻松不是，还用惦记这两万块钱呀，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遇见这样的女人，你撞头都找不到地方，我只得悻悻离开。
“以后你们家的事儿我再不会参与了，你爸这一辈子挣的钱，现在少说存折上也有20万，他自己把钱给了老二现在要不回来，凭什么要我们来承担，说不给就不给了，孩子们这礼拜的生活费从哪里来呢？”
“行，这辈子跟了你算我倒霉，我自己生的孩子我自己养，上次村里王叔说一个银行缺厨师，眼下看着不去是不行了，你就在家把家里照顾好吧。”
第二天我就抱了一床被子，揣了20块钱出去干活了。现在每每想到那个场景我依然心酸如昨。
老公生意失败后整个人都变得很颓废，我出去打工的这三年，家里依旧乱套，我家的菜籽油不到半年就被二弟媳舀空了。
手术台上，婆婆再也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身心折磨，最后死不瞑目。她去世后，老二家的全部注意力转移到公公的存款和退休金上。
那两年，随着我的儿子和大女儿、二女儿相续拿到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二弟媳对我的狠也到了极点。
11
公公的那点存款，老二老三都不肯放过，有一天公公突然背了一个包袱从省城回来了，刘轩正惊讶就问：“爸，你怎么回来了？”
公公哈哈大笑，说：“农村适合养老，爸以后跟你住，你过来，这是爸写的一封家书，你来看看!”
看完公公写的那封家书，刘轩正倒吸了一口凉气。
所谓的家书就是一份财产分配清单：
存款31万，老二老三均分，理由是老二家2个儿子，以后盖房娶媳妇要花不少钱，老三目前处于停薪留职阶段，三媳妇也没工作，日子很艰难。
老大家把学生都供出来了，日子过得好，再说家里只有一个儿子，三个都是女儿。暂时就不照顾我们家了。
退休工资5182，每月由老三去银行取钱，跑腿费182，剩下5000，老二1,500，老三1500，小姑子1000，还剩1000，每个月给我们家500，算是他的食宿费，剩下的500，给我老三的儿子做教育基金，毕竟才上小学，以后花钱的地方多了。
刘轩正就算再愚孝，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分配，就质问公公这封家书是谁让写的？
公公说，你外出不在家，由老二提议，老三和小妹参与，他们开会讨论的结果。
大儿子生气的说：“长子都不在场，这算什么家书？”
公公以为刘轩正不愿意养他，顺手就抄起了旁边的铁锨要打大儿子。
我极力克制：“爸，你想跟着我们过也可以，但是你的工资分配方面我觉得不太合理。”
公公冷着脸：“怎么不合理？”
“您存折的钱是31万，现在一个月退休工资5000块。要我说这钱谁也别拿，就放到你身边，如果你要跟我过，可以，家里不在乎多你一双筷子。”
“可是毕竟您今年也78岁了，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的我们可以给您看，可万一您这生病进医院了，拿什么钱去给您看病呢？我家里现在还有大学生供着。”
“我觉得合适的办法就是你的钱不要动，你自己拿着!就当是你给自己养老了，到时候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们心里也有底，不用看谁的脸色。”
“有你这么狠心的人吗，爸还好好的你就咒他生病住院呀，我告诉你，我爸生病了，钱不用你担心，我们三兄弟凑也给我爸凑够!”老二第一个不愿意了。
“是吗，真是孝顺，那怎么妈当年需要手术的时候你们不去凑钱，反而让妈选择保守治疗呢，这有了前车之鉴我可不敢冒险，不然到时候你们把老人给我扔到医院都不闪面了，我找谁要钱去？”
老二像是被我戳到了痛处，直接拿起一块板砖，造势说：“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我们都商量好了，你没有发表意见的权利，你的价值就是给我爸把饭做好，把老人伺候好，这就是你所有的价值体现，我会不定期过来检查的，如果我发现茶饭不好，老人穿的也不好，你那500块都别想拿到手。”
12
“爸，这事你怎么看？”我问公公。
“大儿媳，凭良心说，三个媳妇中还就你识大体，懂事，他们是我的儿子，如果我真的病倒了，他们肯定也不会不管我，你就不要咸吃萝卜淡操心了，好好做你的饭，洗你的衣服，女人啊，还是要遵守三从四德，孝敬公婆，伺候男人的……”
“唉～爸不愧是读书人，还是爸明事理，大嫂，你就不要再挣扎了，毕竟在这家几十年了，谁把你当回事儿呀，是吧？”老二媳妇得意洋洋。
公公的回答彻底磨灭了我心底里对他残存的那点同情。
“滚，都给我滚，我在这个家说话不算话是吧，我就让你们看看这件事我做不做得了主，滚，他妈的都给我滚，你们这一群混账王八蛋……”
这些年的新仇旧恨涌在一起，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顺手掂起板凳就朝老二两口子砸去。
那一刻，我就像个疯子一样，老二两口子闻风跑掉，公公在一旁不停地哆嗦：“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最后在我的一再坚持下，刘轩正把公公送去了老三那里，毕竟那是他的房子，这些年也一直在那里住着。
从此，老二老三还有小姑子到处造谣，大媳妇不孝顺，将80岁的老人赶出家门。
一时间我被推上了舆论的风口浪尖上，所有的人都对我指手画脚，就连以前相好的亲戚也不再来往……
一气之下，我将公公写的家书复印了很多份，贴在了村里的各个电线杆上，让大家看看到底谁不要脸。
这下舆论风向又全变了，说老三老四都四十岁的人了，怎么还啃老，还有小姑子，都嫁出去这么多年了凭什么每个月还要分钱。
既然老头跟老大家住，凭什么他们家得的最少？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村长亲自来我们家寻根问底，得知真相后，村长在大喇叭里宣读了整个事情的原委，该闭嘴的终于都闭嘴了。
13
公婆一辈子是非不分，二弟媳一辈子机关算尽，为了公公的养老金，开始和老三一家人干架，谈不拢就打到一起了，现在居然为了那套老房子闹上法庭了……
老二家两个儿子在这样的环境下，耳濡目染，从小也不学好天天惹事。
大儿子因为抢劫被抓坐牢判了三年，出来后千辛万苦找了个媳妇成了家，可没想到真的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强，二弟媳很快被拍死在了沙滩上，被大儿媳妇连踢带踹的赶回了老房子里。
小儿子也不务正业，虽然结了婚，但整天就想着捞偏门赚大钱，被一个50多岁的老女人包养了，每天跟个哈巴狗一样的活着，小儿媳妇为此整天跟他们老两口一哭二闹三上吊……
老二两口经人介绍，现在县城的公厕里拖着一身病帮人打扫卫生，挣得一份微薄的薪水，还要不停地为两个儿子擦屁股。
我的四个孩子陆续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后，集体给家里盖了3层小别墅，老二媳妇的忍耐达到了极致，每天经过我家门口不是骂就是酸，完了之后再在门前吐口口水，仿佛我欠了她几百万似的……
我现在大部分时间在省城的儿子家，儿子孝顺，媳妇懂事，看着我的大孙子，几个女儿也都在省城工作，兄妹几人互帮互助，一家人其乐融融。
活了大半辈子，我终于明白了，有些烂人，你和她一辈子都辨不出一二，有些烂事，你不放下，就一辈子痛苦。
END
作者：静水，自由撰稿人，高校兼职财税讲师，育儿工作者，38岁裸辞，一支笔写尽人间冷暖，陪你把孤单过勇敢。